丹佛的飞翔

1.
“那里，奇险艳丽。世界由此生由此灭？”——这是看过电影《2012》后我到美国最想去黄石的缘由。

秋去冬来，冬去春近。蛰伏了漫长冬天的波士顿甚至整个东海岸的人们，我是指不永留美国的人们，开始想着出行。途风网聚集了一群群华人。黄石！谁看中一个日程，便网上自己拼房。因为一间房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最多四个人，价格递减。旧金山的翩发给我email谦逊友好，加上纽约的妞，我们仨微信小组讨论来讨论去定下了5月7日丹佛参团。7日中午，我慌张忙乱地找到一个巨大龙招牌下与她俩会合。翩带了一个大箱子。她刚结束美国大学的交换生学习，黄石后即返香港。妞轻巧地穿着拖鞋。她佛罗里达大学传媒研究生毕业，刚到纽约找工作。

丹佛机场，美国中西部最大的一个机场。虽然处在不甚现代的中部，但机场架势不小。走。丹佛。

2.
每个周末晚间，尤其是经济好的时候，往丹佛郊外红石剧场的道路例行地拥堵。那是人们赶去分享星空下的音乐狂欢。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依靠天然山体建造的露天剧场，宏伟神奇。前景背景都是悠然的绿野青山，似有一只仙手将数片红岩层巨石扔于此，于是1908年开建这个奇景。一百多年来，其情其景没有改变，甲壳虫、约翰丹佛等无数世界顶级乐人在此星空下，呐喊、摇滚、宣泄、疯狂，其声浪波及世界。

远远地就看见，丹佛的downtown，像积木一样平地数座高楼耸立着，衬托出美国中西部的平原广袤辽远。从卡罗拉多州往黄石方向，穿过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土地。即使是沙漠地带，也有寸草横生。时见与我们平行的火车运载货物，长长长长只见首不见尾。它动力何在？懂行的人说动力散落在车厢中。

而中西部广袤的土地，也让冬季西伯利亚的寒潮一泻而下，各地便见到滴水成冰寒比北极的酷寒？还有，因为辽阔平坦，中西部春夏季极易形成龙卷风，横扫天下。所谓利于此弊于此，但美国，依然藏闺女一样藏资源于怀抱。

3.
导游是个夏季来黄石带团、持有美国护照、现居上海的青年。司机是个黑色人种魁梧严谨的前美国军人。旅行社属于西海岸海鸥老板的前妻。他们离婚，把大海鸥一劈为二，各自营生。团员们绝大多数是五湖四海的华人。我、翩、妞，我们仨拼房。每晚，翩都要打开她巨大的箱子，平摊在房间里，分分拣拣。妞，换掉了拖鞋，把美美的脚保暖包好。天气预报说将有雨和雪。

1872年黄石被列为世界上第一个国家公园。到达黄石时，五月雪稀里哗啦泻下来，越下越大，波士顿的寒冬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很快便天地两茫茫，各处的服务点贴出告示关门歇业，不再管游人死活。看不见著名的老忠实间歇泉蓝天下吐放了，只有袅袅云烟。我滑摔了一大跤赶紧爬起来，对着楚楚的自己自拍留影。

暴雪横飞的五月黄石，我还是来早了。心底里有一个九寨沟，所以一直以为可以找黄石作为她的姊妹。九寨静美，黄石随处是不安分，说不定你走过的地方几小时后就喷出一股沸泉。雪盖下的温泉湖一阵风过云涌便凸显出湛蓝碧绿，如九寨！两岸积雪渐厚，热雾下的河流却永远是条条暖流汩汩向前。风过雾散，你看见稍远处的人群，刹那以为是天堂。不过，假如你知道地表六公里之下就是超过一百万公顷的火山岩浆呢？数十种野生动物和植物，在这里形成自然生物链生生不息。时不时你看到黄石独有的野牛成群结队地奔跑着。它们并不温驯。每年都有游人或者夏季露营的人被侵害的事件发生。黄石，它完全不被人力所控制。岩浆地热蒸汽水和瀑布，使别处几百年才完成的地势变化，这里几天就能完成。你可以说是真正的危机四伏，也可以说它是最有生命力的人间奇境。所以，最神奇的，不是你看到了什么，而是你看不到的什么！它相克相生，威猛狂野，又何止是人世间的这几天或几个时辰可以感受完的呢！

4.
落基山的雪。迷失中，男主角以自己的肉体延续了女友的生命。女主角梦呓怀想终身。——读来的，一个惨淡不能忘却的爱情故事。

我们来到RockyMountains落基山的顶峰埃尔伯特峰。天、树、远山和近物，都一片白茫茫。你只有戴上墨镜才能睁开眼。如今，这里是有钱有闲的人冬季滑雪的著名小镇。不知道他们听说过那个凄美的故事吗？自古以来，爱和遗憾可能在角落生根，但幸福和快乐从来都会任天游。

我们的Bus旅游6天环绕5个州2700多公里。预报说龙卷风开始生成，雪越来越大。在我们之前之后出发的大巴都带上了铁链行驶。导游说一辆陷在雪山里不能动弹，一辆甚至还起火吓人。我们的车自信稳妥毫不慌张。黑人司机Tony，彬彬有礼，每次上下车经过他时，彼此都颔首致意。他是我见过的最具魅力的美国男士之一，不装严肃也不装幽默。纷飞的雪花中，他把车停在丹佛机场时，全车对他报以最热烈的掌声。我记下他的名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此刻，我似看见Tony在驾驶座上最职业的背影，还有他侧脸微微笑的样子。Tony，你要一直都好！

5.
12日下午五点多应是我的回程航班，经停芝加哥。之所以定这个航班是因为芝加哥是另一个摩登大都市，我想经停看看机场。可是，正因此念，我为难了。从五点至十点多，我们上下飞机五次，最后说航班取消，因为暴雪过后不确定的龙卷风经过芝加哥！国内航班绝大多数是美国人，严肃安静，没有怨言。航空公司给每个人一张住宿票，但要自己打车过去。一问车费需一百多刀。没人领情。此时，机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周边的酒店已经客满。只有改签航班，露宿机场。我糟糕的是上飞机时手提行李因为没有空间也被拿去托运，因而手机几近没电没有充电器！幸哉，在之字型的队伍里，两个刚结束在美交换学习的女孩给我充电宝救急。我便讨好地跟她们唠嗑。她们是在台湾读大学的大陆女孩。其中一个狠批怀俄明大学人少地偏致她玉体一直不佳，向往波士顿纽约旧金山的中医中药。哈哈，女孩！
难忘的一夜丹佛机场！我晃荡着，把每一个铺面都一遍遍地注视完，直至铺面们都关门打烊。机场的座椅都硬生生地隔着，不能躺卧。有人，越来越多的人扛不住疲劳，开始席地而卧。不习惯脱鞋入屋的美国人，此时就躺倒地毯上，可我觉得做不到。我转来转去，犹豫着，找了一个灯暗人少的桌子坐下来，枕着手包眯个眼。一眯再眯，再站起来走动。肚子饿了时，发现所有的吃店也静静地在睡觉。
一夜无眠。

13日十点，我改签另一航班直飞波士顿，结束我谋在人成在天的丹佛的飞翔。

2014/11/21，6:00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