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和伟大 ——读张西剧作《丁龙的梦》 阿朵 2019.1.6加州硅谷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大都是平凡人。 平凡人看起来并不高大，有的时候甚至很卑微，渺小。但就是这些平凡，孕育着伟大和神圣。

2018年11月11日美国老兵节，一部具有历史意义的话剧《飞虎恋》在硅谷高科技园区上演了。观众对这部反映二战时期美国飞行员援华抗战故事的话剧的评价和肯定出乎意料地好，很多人泪洒剧场。然而，把这些几乎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平凡人物搬上当代舞台，人们被平凡中所发出的光辉所感动和激励，这是需要视野，勇气和情怀的。

旅美剧作家和导演张西，就是这样一个善于挖掘平凡中人性光辉的一面，有着极强的社会责任感的作家。

话剧《飞虎恋》演出后不久，有一天张西兴奋地告诉我，她刚刚完成了另一部具有历史意义的话剧《丁龙的梦》的创作。它讲述的是150年前，一个没进过学堂，平凡又卑微的铁路华工，在美国著名的哥伦比亚大学，创建美国大学里第一个汉学系的故事。

丁龙，一个卑微的铁路劳工，创建了美国历史上的第一个汉学系？这可能吗？ 听起来真好像是天方夜谭。可这天方夜谭，却实实在在地在美国著名的高等学府落地生根了。过程虽然曲折，却透着人性的光辉。美国人卡朋蒂埃将军的坚韧和执着，高等学府的博大和接纳，都使得平凡人的梦得以一步一步地得以实现。

丁龙是谁？卡朋蒂埃又是谁？

1857年，丁龙生在广东。那时候的中国，内忧外患，江山飘摇，内外交困。为了生存，丁龙18岁被贩卖到美国当劳工。

卡朋蒂埃，世界名校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他去了西部的加利福尼亚州闯荡。在美国西部“淘金热”的鼎盛时期，他以其独特的眼光迅速挖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后来他创办了加州银行，成为该行总裁。他还建造了一座全新的城市--奥克兰， 他自封为市长，然后又相继建造了，学校、码头、防波堤、船坞等。卡朋蒂埃同时又是加州电报公司，和欧弗兰电报公司的总裁，他还是数个铁路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卡朋蒂埃曾在加利福尼亚州国民自卫队服务，被人们尊称为“将军”。

历史的某个瞬间， 让卡将军和丁龙成了主仆关系。那时 卡朋蒂埃雇佣了一大批华工为他服务，丁龙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负责为卡朋蒂埃做饭以及打理日常事务。

卡朋蒂埃虽然家缠万贯，但视财如命，脾气暴躁，一生独居，一不开心，就对仆人又打又骂。在一次家里失火后，其他仆人都纷纷离开了他，只有丁龙留了下来，继续服侍陪伴这个孤寡老人。丁龙说：虽然你确实脾气很坏，但我认为你毕竟是个好人，中国的孔夫子曾说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人要忠心。我也不能这样突然离开你。

卡朋蒂埃没想到丁龙这样没受过教育的中国底层平民，竟有这样一颗纯朴正直的内心，卓越的品格和忠诚的行为。这位美国将军彻底被感动了，从此主仆二人不离不弃，相处似知己。

丁龙终生未娶，却克勤克俭，积攒每一个银毫子。到了晚年，他已经有了一笔引人惊羡的存款。即将退休之时，他向主人请辞。为了报答和感念这位仆人对主人的照顾，卡朋蒂埃提出，可以为丁龙实现一个愿望，只要他提出来。

出乎主人意料的是，丁龙的梦想，不是申求一笔丰硕的养老金，而是请主人出面把他终生一分一分积攒的血汗钱1.2万美元，，捐献给美国著名的哥伦比亚大学，请这所大学建立一个汉学系，来研究他祖国的文化。

而这个汉学系，就是今天的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东亚语系。这座历史悠久，人文传统地位极高的高等学府，首创汉学专业，谈何容易！再加上美国当时排华风气盛行，一所美国名牌大学如何能满足一个身份卑微的华人劳工的心愿呢？卡朋蒂埃又是如何倾其所有，排除众异，帮助丁龙这位仆人完成他的夙愿呢？

这其中的多少艰辛，多少曲折，多少感动，都在张西的话剧《丁龙的梦》中，一一呈现出来。

在这部作品中，你可以看到人性中的真情，正直和善良与偏见，傲慢，世俗的较量。哥大的校长拿到署名“一个中国人”的捐赠后，对是否应该接受中国人的善款忐忑不安，他也质询丁龙的身份问题，这些质疑，激起了卡朋蒂埃的义愤，他激动地回复：丁龙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他不是一个神话，而是真人真事，而且我可以这样说，在我有幸所遇，出身寒微，但却生性高贵的，天生绅士性格的人中，如果真有那种天性善良，从不伤害别人的人，他就是一个。

而拿到卡朋蒂埃的更多捐款之后，学校对是否应该以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普通人命名而犹豫，他们想过用卡朋蒂埃、李鸿章、伍洪廷甚至慈禧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命名汉学系，都遭到了卡朋蒂埃的严正拒绝。他坚持必须用丁龙的名义，否则他就撤资。因为，设汉学系是丁龙的梦想，一个平凡人的梦想，不是别人的。

丁龙，用他的忠诚和善良，激发出了卡朋蒂埃的正直和高尚，卡朋蒂埃的不懈坚持，打动了学校的校董，经历千辛万苦之后，哥伦比亚大学的汉学系建成了。从此，中国赫赫有名的人物，胡适、冯友兰、徐志摩、宋子文、马寅初、陶行知、陈衡哲、潘光旦、闻一多等都在这里都留下过足迹 。在这里，《红楼梦》英文版诞生了；李宗仁、张国焘都留下了珍贵的第一手口述实录；张学良的日志也保存在这里，可以说民国文学史的璀璨辉煌，都聚集在这里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一个普通的华工，一个卑微的平凡人。而托起这平凡人之梦的，倾其所有帮助这梦想变成现实的，是劳工的主人，一个成功的美国商人。美国学府的胸襟，包容，接纳，最终成就了这个不可能的梦想。你说，谁卑微，谁伟大？

历史的长河中，总有一些璀璨的光辉，他们可以延伸，可以扩展，可以传承。可是这些光辉如果没有人去挖掘，也就会被埋没，被遗忘，被丢失。

张西，用她的视觉，她的情怀，再一次把历史的璀璨带到到我们面前《丁龙梦梦》，表达的是一种胸襟，一种情怀，一种伟大，一种永恒。

期待2019年，在舞台上看到这些璀璨的绽放。

作者阿朵：

软件工程师。作家。枫香硅谷剧社社长，美国华人话剧协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