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剩女连载之五十: 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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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原

李照原, 高级软件工程师,于1988来北美。他自幼喜爱文艺,兴趣多元广泛,热爱声乐,朗诵和舞台艺术。多年来致力于弘扬中华文化,努力为华人社区服务,积极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应邀在大陆,香港和台湾华侨的诸多庆祝活动中演唱歌曲和担任节目主持人,受到了华人和主流社会的喜爱和认可。

他多次受邀参与筹划波士顿地区的大型文艺活动,并以专业水准的中英文担任节目主持。他主持的多个大型文艺活动有《大波士顿地区第五届亚美节》,《东西互联波士顿地区春节文艺晚会》,《波士顿地区华人华侨 “百年圆梦,中秋同庆” - “庆奥运,迎中秋” 文艺晚会》等等。自2006以来,连续主持诸多亚裔社区和组织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会和周年庆典, 包括《波士顿京津同乡会》,《全美亚裔妇女会麻省分会》等等。虽然常常忙的不亦乐乎,但他依然认认真真,一心一意地努力把精彩的节目最好地奉献给观众。

为进一步提高演唱技能,他虚心请教声乐老师。同时参加过多次声乐比赛,并屡次获奖。曾于2008年第一届“怀旧金曲大赛”夺得冠军,并获一至好评。

李照原来美后加入了多个文艺团体和合唱团,担任男高音的合唱及领唱,包括黄河艺术团,东方之声合唱团, 剑桥(MIT)合唱团,大波士顿文协(GBCCA)合唱团,等。曾随东方之声合唱团参加2006年第四届世界合唱比赛。共有90多个国家,超过350个合唱团参加了比赛,荣获混声合唱银奖和民歌铜奖。

李照原还被邀请参加过话剧和电影的拍摄。作为北美枫香戏剧社主创人员之一,出演了话剧《海外剩女》中的医学博士。 他曾于2003年主演了由杨有新博士编导的故事片 《静火》 (”Silent Fire”) 中的男主角-何志远。 该部影片反映了当代中国知识分子在异国奋斗不息以及个人和家庭的感情纠葛。《静火》(108分钟)入围了2005年纽约国际电影节,并在77部入选作品中夺得 “最佳外国语故事片” 等奖项。

他积极参加华人社区的活动,如:2016.02.20 全美华裔大游行(大波士顿地区),为华人的权益呐喊,为华人后代发声。他热心参与敬老,爱老,助老活动,如:《剑桥中国文化中心夕阳红活动站》波士顿公演 (2014年,2015年,2016年), 中国城老人公寓的春节慰问演出 (2016年),等。

Author: 张西
Date: 
2015-10-04
这股气,把菁喆堵了好几天。直到“伊甸园”网站又跳出另一个令她啼笑皆非的人。现在菁喆已经可以坦然地称这些人为“匆匆过客”,或在寻找到真爱之前的必经小插曲。 她竟然是个女人。刚开始菁喆以为弄错了,为什么一个女人频频给她写邮件,抛媚眼,送微笑。她以为对方看错自己的资料了,所以才表错情,她甚至很好心地给对方回复,说对方可能弄错了。但那女人大气地说:“没有错,我喜欢你。希望我们能相互多了解,并最终导向长期关系以及发展成婚姻。”她自称是普洛文斯镇一间咖啡店的老板,并希望菁喆有空去拜访她。 如果菁喆愿意,她也可以来波士顿。她愿意为菁喆做一切事情,她会让菁喆在床上很舒服。照片里的女人一头金发,浅蓝色眼球,看上去40岁出头,身材健壮,胳膊和大腿的肌肉强壮。她给菁喆留言时,一口一个小宝贝。 菁喆给栗秋打电话后才知道,对方是同性恋。 “你傻呀!既然她这样介绍自己,那肯定是同性恋。” “就像我们实验室的那个教授,跟另一个男人结婚?” “对呀!”栗秋说菁喆大惊小怪。 “但我弄不清楚,同性之间究竟是因为性的吸引走到一起呢,还是因为精神相通的缘故而相爱?可是他们和她们都是怎么爱起来的呢?”对此,菁喆有十万个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没体验过。怎么你想体验一把?”栗秋打趣道。 “别逗了。绝不可能。我奇怪的是,既然这是个严肃的以婚姻为目的的交友网站,而且我认认真真地付了费用,网站管理员应该阻止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进入呀?” “谁说人家是乱七八糟?马萨诸塞州是美国第一个通过同性恋结婚的州。是合法的。” “噢,我明白了。只是没想到这事会被我碰上。” “这女人所在的普洛文斯镇,居住着美国的同性恋者,已经登记结婚的大概400多对呢。现在那个小镇是全世界同性恋者的旅游胜地。” “这么说,她给我写信和示好都是认真的?不是恶搞?” “对。你需要告诉人家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千万别说难听话伤着人家。”栗秋细心地叮嘱菁喆。 菁喆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菁喆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这是她固有的秉性。何况现在,她经历了这么多事,见识了这么多人,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超脱的呢? 美籍华人 菁喆还试着跟一个美籍华人交流过。应该说,她跟这个人战线拉得很长了,也算有缘无分。在亚洲交友网站,菁喆初次使用假名假照片时,他就以成功美籍华人苏哲的身份给她写过信。没想到,在伊甸园,他又盯上了她。他倒是挺诚实的,一直还沿用那个头像和那些资料,他显然没认出菁喆,把她当作另一个女子。这次,他依旧热烈地给菁喆写信和打招呼。菁喆突然有了想调侃他的欲望,就跟他聊上了。 “请问医生,您为什么想找中国女人呢?” “美国女人和中国的女人都可以呀,我没说非找中国女人。但中国女人可选择的范围大,因为想来美国的年轻而漂亮的中国女人多嘛。” “那你的具体条件是什么呢?” “你对我有兴趣?” “有呀。” “噢,谢谢。我想,从相貌上,首先得漂亮吧,身高最好在1米7至1米75之间,不胖不瘦。学历上呢,最好是大学毕业,如果已经读了研究生也没关系,我也凑合,但千万别是博士什么的,那样的女人太难伺候,说实话,男人大多时候都希望被女人伺候。还有,如果是当地的,最好是单身;如果是国内来的,最好是处女,这是我个人的癖好。对语言的要求呢,美国女人不存在语言问题,但中国女人大多又不会讲英语,这样的话,没法找工作,我认为,跟我在一起生活的女人,怎么也得有份工作吧?就算不工作,你也得做家务到超市购物吧,不懂英文,怎么做这些事呢?这也是让我头疼的地方。美国女人太疯狂,不适合做老婆,可以做情人。中国女人适合做老婆的也越来越少,年龄小漂亮的,把我当搬运工,只想过来,翅膀硬了后,就走人;年龄大的,不是拖家带口就是不漂亮,超过40岁的女人,我没有上床的欲望。唉,选择难呀!尤其人到了中年,需要选择的事情越来越多,就越难做出判断,这比我做一个心脏搭桥手术难度大多了。” “你一直是单身?”这种挑肥拣瘦的男人令菁喆生厌。 “我是离婚的。我跟前妻分手时,她没要我更多财产,她住她的房子,我住我的房子,但孩子两边都住,这个条件你能答应吗?我事业上很成功,每次回国,都有电视台采访我,也被一些院校邀请讲座,讲课费不高,但我无所谓,才不在乎那点钱。在美国,医生是个高收入职业,我想,你也是冲着我的高收入才对我感兴趣的吧?你怎么样,是像照片中一样漂亮吗?其实女孩子有没有太高的文凭并不重要,关键是有个好脸蛋,你给自己打多少分?我刚才说了,我个人的癖好是喜欢处女,哪怕年龄大点也没关系。” “你指的年龄有什么限度?” “28岁是上限,没有下限。” “你多大?” “53岁啊,女人眼里的黄金年龄。” “你不怕老了以后,被甩吗?” “不会啊。70岁教授找30岁女人的多的是,都过得挺好的。” “那我不合适你,我32岁,超过你的上限了。而且我也不是处女了,超出你的要求了。” “没关系……” 菁喆不客气地打断他:“我觉得在这个网站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祝您好运。再见。” 菁喆不由分说就关闭了这个被称为严肃的以婚姻为目的的交友网站。她想,如果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遇到的都是这种人,还不够心堵呢,不如算了,有缘就有缘了,没缘就没缘吧,急是急不来的,求也求不得,还不如没有,倒也心静。 一个个美国男人,从网络中走出来,在她的面前显形,他们各具形态、丑陋阴暗的真实面目和心理,一再把她对爱情的期待、幻想,甚至固有的同情心、正义感和善意,都统统粉碎,统统泯灭掉了。 看来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与国籍和肤色无关,与阶级和意识无关,与信仰也无关,当他们遇到女性时,表现出来的自私、占有欲、贪婪和无耻都是相同的。 跟妈妈说话 这个周末,菁喆主动上线QQ,跟妈妈聊天。她想跟妈妈好好谈一下。 不等妈妈追问,菁喆就主动说:“妈妈,我们屋里又搬来一个新室友,我现在住茹欣媛的屋,她住客厅。茹欣媛给她妈买了一套房,想让她妈在美国安度晚年。” “看看人家养的闺女,咋那么有孝心呢?菁喆,你告诉妈,以后你能不能也给妈买个宽敞房子住?”母亲喜滋滋地觉得又有了盼头。 “妈,只要我有了工作,就能贷款买房,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距离这一步,我还远着呢。妈,我会努力的。”菁喆讪讪地说。这种让她妈妈高兴的话,让菁喆说得很苦涩。 “你这新室友是干啥的?”母亲很关心。 “中科院生物硕士。毕业后,被纽约州立大学生物系录取博士,毕业后没回国,一直当博士后,您知道她做了几年博士后吗?整整12年啦!”菁喆口气重重地叹了口气说。 “博士后高级呀!我知道的,咱油田也有几个从国外回来的博士后,待遇比博士高。”母亲自以为是地说了一通。 “妈,美国的博士后概念跟中国不一样。这里的博士就是最终学位,上完学就完事了,能找到工作就找工作,找不到工作才去做博士后。也有一种人,确实志向挺大的,博士毕业后,找了工作,觉得级别不够高,他想达到顶级的,但暂时条件不合适,于是就想再等几年,捞个资本,所以,就会选择去做博士后。但一般来说,大部分文科生是不做博士后的,如果做,也是为了唬国内不懂行情的人,虽然听起来好听点,其实是博士毕业后没有马上找到工作,找个地方缓冲一下。但理工科生大都做博士后,尤其是生物专业的。主要是国内的人不懂,一听是美国的博士后,哇,多牛呀!其实这里的博士后不是个正式工作,就是跟导师签个合同,没有任何保障。如果跟的导师好点,可以发点不错的文章,然后能让你一直跟着干。”菁喆以前从未跟母亲谈过这些。 “博士后没有正式工作?怪了。咱这里的博士后都被捧得好高,现在的研究院、设计院什么的,都只要博士和博士后,分经济适用房时,他们还有优惠呢!”妈妈糊涂了。 菁喆耐心地解释说:“妈,在美国,实验室只有一个人说了算,那就是导师,我们称他为老板。老板为了留住博士生和博士后,让他们多干活,就变着花样给他们换头衔。比如,头几年让他们做博士后,过个三五年就换成研究员。这个研究员与国内的不是一个概念,国内的是实际职称,而这里的研究员,指的是干活的。再熬三五年,老板就把他们的头衔换成研究专家。再上个台阶的话,就是研究型教授。博士后干到最高级别,就给他们一个研究科学家的名头。这卢小苇混得比较惨,在一个老板那里干了几年,看不到希望,烦了,就跑了;然后又换个老板,再干个几年,还是看不到希望,又换老板,她到现在已经换了四个老板了,可连个研究型教授的名头都没混上。” 菁喆母亲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就算卢小苇有了研究型教授的名头,她也不像咱这边的教授一样,有正式身份?” “妈,您真聪明,实验室除了老板是正式教授,其他的博士后们,不管脑袋上顶着什么头衔,都不能评终身制。这些五花八门的头衔,制造出来就是为了蒙人的,老板就是为了让你觉得好看,有的拿这些回国唬人。” “这,这,这美国的博士后和中国的博士后的差别怎么这样大呢?”菁喆妈很是困惑。 “所以呀,妈,您别再逼着我读完博士再读博士后。现在您清楚了吧?博士后不是继续读一个高级学位的意思,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博士暂时歇脚的地方。哎,您知道卢小苇给自己起的外号叫什么吗?‘千年破四刀’!就是待遇低的意思。”菁喆以前可没有勇气跟母亲讨论转专业的事,自从卢小苇来了后,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太给力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服母亲,都说得过去。 “啥意思?”母亲感觉云里雾里的。 “做生物专业的人,因为找不到工作,所以一轮一轮地做博士后,卢小苇已经这样做了12年。” “那她拿到绿卡了吗?” “没有。她只有工作签证。像我们这种专业的人办绿卡有两种途径,一种是通过杰出人才的方式,这就需要申请者有大量的论文,有三个以上的名教授帮着写推荐信,吹捧一番,说申请者多么多么好,就可以拿到绿卡。另一种途径更难,是以国家利益豁免的方式来获得身份,但能申请的人凤毛麟角。能得到国家利益豁免,这是最体面的办绿卡的方式。” “那你可以通过这两种途径拿到绿卡嘛。”菁喆妈又来了精神头儿。 “我说的是幸运的话。在美国,生物专业与文科不一样,文科的经费是从系里或哪个基金给钱,但生物专业都是老板给钱,导师与学生成了老板与雇佣的关系。所以老板掌握学生命运,如果老板不好的话,你再聪明,再学习好都没有用。老板常拿身份来要挟学生,不想好好干,就不给办绿卡,或者是尽量不给早办,因为他知道,一旦办完,博士后就走了。有时甚至,越能干的博士后,他越扣着,不让走。这里面有许多血泪史呀!就拿我们实验室来说,有个师姐是博士后,她干了5年了,研究能力特别强,但老板一直控制着她,不给她写推荐信。所以,她就背着老板偷偷联系了别的大学实验室,老板知道后,给那个实验室的老板打电话,说我师姐如何不好,搅黄了这事。我们都知道,老板和老板们的利益是连在一起的。在美国,别的专业我不知道,生物专业的博士生的命运,是掌握在老板手里的,其实国内现在也是这种情况。” “啊,你们导师这么坏呀,以前你怎么没说过呢?”菁喆母亲来了气。 “那时我也不太懂嘛,现在才懂。而且就算给您说了,您能做什么呢?我只希望您理解,现在生物专业的就业情形有多难。” “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后悔,当初咱怎么选择了这个专业?”母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给女儿的前途带来很大障碍。 “妈,这也不是您的错。当年在美国,制药行业就是很火嘛。那个时候,美国正赶上计算机泡沫时期,生物行业发展特别好,一些生物博士,很容易到一些大的制药公司找到工作,有的一入门年薪就十几万,福利也很好,股票分红什么的,也不少。所以,90年代毕业的那批生物博士,生活都不错。但现在不景气了,我是个倒霉包,没赶上好时候。” “菁喆,你今天说了这么多丧气的话,有的我能听懂,有的听不懂,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妈,我就是想告诉您,我已经转专业了。”菁喆脱口而出。 “啊?” “而且,我不读博士了,转读老年病护理学硕士。”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自己就做主了?” “妈,我以后的路得自己走,所以,我得先选好走哪条路。我这样做,既是为自己负责,也为您负责。因为,您不想让我以后像卢小苇这样吧?她郁闷的时候就喝啤酒,有时一大早就喝,心理都快出问题了。” “她那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有问题呀,我看你才脑子进水了呢!全石油城的人都知道你马上就从美国博士毕业了,你倒好,说不读就不读了,还转回去读硕士,还读什么老年病护理学,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 “妈妈,真的对不起,请您息怒。我也是考虑再三才决定的。卢小苇的经历,对我冲击挺大的,这些年,做生物行业的博士生,大部分都出不了头,看不到希望。而且,不知为什么,自从到实验室实习,我总有一种委屈。我特别羡慕那些在政府、银行和律师事务所工作的人,尤其是当记者,他们可以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工作,或满世界跑。而我的未来,就算回到国内,不管进高校还是科学院,每天都要在实验室面对着仪器呀,大罐子呀,小老鼠呀,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特别压抑。我最羡慕就是我们系里的小秘书,她虽然没有级别,但最起码是坐在一个干干净净的办公桌前,可以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不用穿制服,坐在那里高高兴兴地跟人打交道。可我们呢?一天跟人说不上什么话,就是做实验,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工作方式。当然这也跟个性有关,像栗秋,即便做实验,每天也弄得花枝招展,但大部分学生物的女生,就是玩命地做实验。当初卢小苇在美国读博士时,也求过她妈妈,说,能不能转成统计或会计,这样好找工作。可她妈不高兴,说,你为什么要转?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从中科院都读完硕士了,你到美国,就是做科研的,而且你又是美国的博士,中国名校毕业的,又毕业于美国名校,你在生物行业读了那么多书,你发了那么多文章,干吗要去转?我们可看不起你学个统计和会计什么的。那算什么?学个两年就出来了,那都是到美国陪读的家属才干的事,而你不一样,你是拿美国的奖学金出来的,是尖端人才。” “哎哟,卢小苇的妈妈怎么这样对她女儿?” “妈妈,我说这些,绝不是冲着您来的,我也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卢小苇现在不死不活的样子,就是我将来的模样,这就是她妈妈死要面子的结果。可现在呢,想改行都不行了,年龄大了,也没法回国。现在回去一点也不值钱,更没地方要啊!” “照你这么说,生物这行在美国真的不好找工作,到药厂去总是可以的吧?” “就算当年美国制药行业蓬勃发展时,药厂也不是主要的研发力量,研发主要集中在高校,药厂更多的是招一些硕士或本科生级别的人,他们做些简单的化学分析。大量的生物博士,其实是做技术研究,他们做出来的成果,才能拿到药厂去,进一步研发,制成药物。但是,您知道多少东西才能提炼出一点点药物,才能有效地在人体实验吗?妈妈,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几十年能出来一种新药就不错了。您想,底下这个分母得有多少?每个人都像我这样,读了很多很多年书,一个项目要做很多很多年,然而,大部分做出来的东西,都没有研发药物的潜力。实际上,我们大部分的贡献用于科学发展上了,就是科学本身,纯科学。但这个行业属于劳动密集型,生物实验周期那么漫长,这些活都是谁来干呢?当然是学生,尤其是中国来的学生,便宜呀,像栗秋,实验室能让她来,她都很高兴呢,再给她点奖学金,更高兴。所以现在的老板更愿意雇中国博士,能干呀!一进实验室,直接就是熟练工。” “可像你这么优秀的毕竟是少数吧?”妈妈还是觉得女儿是独特的。 “谢谢妈妈对女儿的夸耀。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个道理您是懂的。我也就是个井底之蛙,只在咱那个小地方学习成绩好,但全世界200多个国家的学习最好的学生都到了美国,您说,我算个什么?妈妈,以后千万别这么想了,我就是比别人更用功,更吃苦,我并没有生物行业的天赋。其实卢小苇比我成绩更好,她还是一个市的高考状元呢!但您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半夜才回宿舍,就这样,她说还算幸福的呢。过去她常常加班,半夜起来做实验,她经常要做实验看着表,等半小时,哪儿都不能去,然后再做下一步,再等。有时,晚上六七点做上,她赶紧出去吃个饭,4个小时后,又得回实验室操作下一步。这个活儿,不像文科生,文章没写完,可以带回宿舍,睡一觉后再写。做生物实验不行,人必须回到实验室。而且越是好学校里的顶尖的实验室,人干活儿越玩命。卢小苇也在那种实验室待过,几乎是睡在实验室不回宿舍。他们管理学生的方法,就是没完没了地做实验,甚至有时,同样的课题,让不同的人做,谁做出来算谁的。如果你做出来的比别人晚,或你没做出来,你就是白做。” “哟,听起来是挺辛苦的。不过,年轻人,吃点苦也没什么,想当年,你爸在钻井队时,也是天天提着命干活儿。” “行了,妈,您别再数老皇历了。我现在谈转专业的事。我只是告诉您,我把读博士的钱省出来,去读硕士,而且是个比较容易获得工作的专业,究竟有多大可能性,现在我不跟您讨论,明年您就知道了。除了生物行业难找工作,美国好找工作的专业,有吗?也有。比如金融、会计或统计,都比较热门。但这些专业得自己掏学费,不是所有人都能掏得起这个学费。所以,我就决定转个花钱少的专业,如果您还气不过,我也没办法。以后有工作了,等我再想读博士,还可以读个在职的嘛,这又不丢人。” “你那些学生物的师哥师姐们,就没有做成功的?” “有。卢小苇的一个师兄,做了14年博士后,最后终于找到一个终身制的教授职位,这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出来的一个。其实无论哪个行业,当头儿的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给别人干活儿的。卢小苇一直当博士后,并不等于她的业务就差,作为中国这么多优秀留学生来讲,最理想的结果当然还是读完博士后,找到一个正式的教职位置,然后干个五六年,就可以评终身制教授。”菁喆很客观地跟母亲交流。 “你这么说,我能理解些了,但妈妈心里很难过,你这是成心让我睡不着觉呀!”其实,自从菁喆来美国后,母亲经常睡不着,一是怕女儿太累,二是怕女儿发展不顺利,当然还有一层,母亲不说,女儿也不点透,那就是,母亲想念女儿。但因为之前的母女关系并不亲密,两人从未有过黏黏糊糊的历史,所以,母女俩都忽略了对爱的表达,也不会表达了。母亲在夜里睡不着时,就为这个偷偷哭过。 “虽然,我千里挑一被挑来了,我拿奖学金,那是我的荣誉,同样也是妈妈您教育女儿有方,但是妈妈,在美国,荣誉不能当饭吃,这跟现实生活差太远,太脱离现实,以后我连生存都会有问题。您知道现在,朋友们在一起时,只要一说某某男生小气,马上就有人接话说,是学生物的吧?‘生物猥琐男’的称号就是这样诞生的。现在连‘生物猥琐女’也出来了。我们的口碑很差的,而且一些学生物的女生心理确实有问题了。生活这么艰难,您想她能没问题吗?” 菁喆试着把转到老年病学硕士的信号释放出去,主要让母亲有个心理准备。母亲没有敏感地立刻激烈反对,这已经很理想了。菁喆想,与母亲的沟通之路还很漫长,慢慢来吧,等跟老人院签订工作合同,工作一段时间后,再慢慢告诉母亲自己的理想究竟是什么,估计那时,母亲跟自己的关系就会亲密起来。当然,或许母亲跟自己的利益和想法是一致的,只要看到女儿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她就高兴呢。而自己也盼着父母快快乐乐地生活,等他们老了时,还能把老年护理经验都运用到他们身上,难道这不是一种最平实的幸福吗? 打吊针 茹欣媛初到美国时,体质较弱,尤其是跟老汤姆离婚时,心头郁结了太多滞气,伤神伤体。那年冬天又特别冷,茹欣媛感冒了,但她扛着,怕花钱。咳嗽了,她还是扛着。在国内时,每当感冒发烧,她都去医院,医生通常给她几天点滴,输输液就没事了。在国内时,茹欣媛的熟人多,熟门熟路的,开个后门,在医院挂吊瓶,也花不了多少钱。但到美国后,情形就大不一样了。急诊的话,怎么也得三五千美元不等。那时的茹欣媛付不起急诊费,令她失望的是,助理医师给她测过体温、验过尿、抽过血后,医生也只是看看化验单,摸摸她的额头,目视一下她伸出的舌苔,告诉她最基本的物理降温方法,叮嘱她回家躺床上睡两三天,多喝水就会康复,不必打针吃药。那时茹欣媛还怀疑医生是不是歧视她是亚洲人,憋着一肚子气,若三两天还不退烧的话,就准备去告医生。 茹欣媛回到家,体温高达40度,她按照医生的要求,用物理方法降温,果然体温慢慢往回降,直至正常。 后来茹欣媛虽然拿到了绿卡,但她一直是个体户,没到公司上班,自然没有医疗保险。她自己又舍不得买,太贵。平均一年要交1万美元左右。她从中想明白一件事,与其把钱交给医院,不如花点小钱进健身房。 茹欣媛的前男友托尼是美国土生土长的,有医保,有家庭医生。在美国,家庭医生并不是只为某一人服务的,一个家庭医生可能同时为几十人甚至上百人服务。有医保的人,一般是从所在的医疗保险公司提供的一批备选医生中挑选家庭医生。过去,茹欣媛曾经陪着托尼去看过病,他的家庭医生是个温和帅气的瑞典裔美国人。茹欣媛看得出来,男友对那位家庭医生有一种本能的信赖,遇有头疼脑热的事,他会直接给家庭医生打电话,特别难受时,家庭医生一般会建议他去药店买点 “泰诺”,这种药在美国历史很长了,早过了专利保护期,价格很便宜,是美国家庭常用的万能药。美国的规定是,出现紧急情况时,才能叫急救车。 三四年前,茹欣媛开始出现更年期症状,她原以为自己会有强烈的反应,然而,更年期却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这些年,她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已从刚来时的亚健康调整到现在的健康状态。 正当茹欣媛快要忘记打点滴的记忆时,拿到绿卡的母亲来到了美国。 母亲到来时,茹欣媛正忙着经营月子中心,但母亲却天天嚷嚷着让茹欣媛带她去医院,她要打吊针。 “妈妈,你到底哪儿不舒服?”茹欣媛看着母亲一副难受样,真想替她分担疼痛。 “我哪儿都不舒服。”母亲哼哼唧唧。 “您能告诉我,到底哪儿不舒服吗?”茹欣媛耐心地观察母亲状况,希望能找到她疼痛的源头。 母亲耍小性子,喊道:“你又不是医生,我告诉你哪儿痛管用吗?快点带我去医院,打几瓶吊针就好了。医生知道给我用什么药。” “可是美国医院里很少吊针。”茹欣媛猜测母亲身体应该无大碍,人老了,心理脆弱,加上刚换了地方,方方面面都不适应。 “不打吊针,怎么治病?美国人不治病吗?你是不是舍不得给妈花钱?你放心妈自己有钱,妈每月有2000块钱退休金呢!” “妈,您真是越来越糊涂,我是您女儿,您生了病,我能舍不得花钱给您治病吗?以后别再说这些让我寒心的话,我不高兴。跟您说吧,美国跟中国的医院不一样,小病真的不去医院,实在严重时,能吃药也绝不打针,能打肌肉针,绝不打点滴。只有特别需要时,才会打点滴。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科学常识,只有中国人倒着来。” “啊,你咒我死!我还活得好好呢!我刚到美国,还没享什么福,我还没活够。”母亲呜咽起来,委屈得不行。茹欣媛真是哭笑不得,现在才理解了“老小孩”的意思。唉,老人跟孩子一样天真,一样混账。 “反正你不领我去医院打针,我就浑身不舒服。医院没有药,你就到药店去给我买,不是有社区医院吗?带我到那里去打针!”母亲还是这么固执。 “妈,在美国买抗生素,比买支枪都难。我看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您没病,别吓唬自己有病;您有病,我会带您去医院看医生。您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享受这里的阳光空气和干净的水,好吗?” 下期《海外剩女》之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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