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絲絨禮服背後的「換妻」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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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原

李照原, 高级软件工程师,于1988来北美。他自幼喜爱文艺,兴趣多元广泛,热爱声乐,朗诵和舞台艺术。多年来致力于弘扬中华文化,努力为华人社区服务,积极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应邀在大陆,香港和台湾华侨的诸多庆祝活动中演唱歌曲和担任节目主持人,受到了华人和主流社会的喜爱和认可。

他多次受邀参与筹划波士顿地区的大型文艺活动,并以专业水准的中英文担任节目主持。他主持的多个大型文艺活动有《大波士顿地区第五届亚美节》,《东西互联波士顿地区春节文艺晚会》,《波士顿地区华人华侨 “百年圆梦,中秋同庆” - “庆奥运,迎中秋” 文艺晚会》等等。自2006以来,连续主持诸多亚裔社区和组织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会和周年庆典, 包括《波士顿京津同乡会》,《全美亚裔妇女会麻省分会》等等。虽然常常忙的不亦乐乎,但他依然认认真真,一心一意地努力把精彩的节目最好地奉献给观众。

为进一步提高演唱技能,他虚心请教声乐老师。同时参加过多次声乐比赛,并屡次获奖。曾于2008年第一届“怀旧金曲大赛”夺得冠军,并获一至好评。

李照原来美后加入了多个文艺团体和合唱团,担任男高音的合唱及领唱,包括黄河艺术团,东方之声合唱团, 剑桥(MIT)合唱团,大波士顿文协(GBCCA)合唱团,等。曾随东方之声合唱团参加2006年第四届世界合唱比赛。共有90多个国家,超过350个合唱团参加了比赛,荣获混声合唱银奖和民歌铜奖。

李照原还被邀请参加过话剧和电影的拍摄。作为北美枫香戏剧社主创人员之一,出演了话剧《海外剩女》中的医学博士。 他曾于2003年主演了由杨有新博士编导的故事片 《静火》 (”Silent Fire”) 中的男主角-何志远。 该部影片反映了当代中国知识分子在异国奋斗不息以及个人和家庭的感情纠葛。《静火》(108分钟)入围了2005年纽约国际电影节,并在77部入选作品中夺得 “最佳外国语故事片” 等奖项。

他积极参加华人社区的活动,如:2016.02.20 全美华裔大游行(大波士顿地区),为华人的权益呐喊,为华人后代发声。他热心参与敬老,爱老,助老活动,如:《剑桥中国文化中心夕阳红活动站》波士顿公演 (2014年,2015年,2016年), 中国城老人公寓的春节慰问演出 (2016年),等。

Author: Sarinna
Date: 
2021-11-16

和Sharon 一起上班,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們兩人一起在紅花日本餐廳打工,我做收銀,她是帶位。前廳每次都是我們兩個人駐守,有時候,我上班晚到了一些,她還會幫我照理一下,所以很快的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她是來自夏威夷的第二代日本美女,可愛,真的好美、又好甜。嗲嗲的夏威夷口音,說起話來,悦耳之音,像唱歌似的。大大的酒窩,外加尖尖的下巴,每次跟她講話,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望著她發呆,回家以後,至少三天也不敢照鏡子。

她的先生「史蒂芬」也是俊男一個,他們從夏威夷飛到波士頓來Tufts唸牙科,因為剛搬來,沒有什麼朋友。我天生雞婆的個性,就出來了(台灣話雞婆就是愛管閒事)。拖著Jimmy,一會替他們找房子,一會又深夜替他們搬家(因為那時候除了上課之外,又打好幾份工,經常下班時間都已是半夜)。

難得有時碰到放假,我們也會一起到意大利批發市場,買一些蕃茄或水果、馬鈴薯什麼的,生活雖不富裕,但是也過得悠哉、遊哉 ,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苦。

幾個月之後,Benihana來了一個新的酒吧女侍,海倫小姐,她和先生John都是移民第二代的中國人,和Sharon 夫婦有許多相似之處,再加上她們英語的溝通能力比我們強多了,很快的,John和Sharon夫婦就成了好朋友。

再加上我不想加入他們經常半夜下班之後,累得半死,還要去喝酒、跳舞的美式生活方式,所以我們就漸漸的疏遠了。

失去了好朋友,我跟Jimmy也就樂得重獲自由 ,繼續去做我們的「無頭蒼蠅」。

鈴⋯鈴⋯鈴 ⋯ 有一天半夜三更,電話鈴聲把我嚇得從床上跳起來。一看3:45這麼晚了,是哪個神經病打錯了電話?

哈囉。我沒好氣地,拎起了電話大吼一聲,接著,我又「哈嘍、哈嘍」連吼了兩聲,還是沒有反應,火大了,我把電話呯的一聲掛了!

蒙頭再睡,幾分鐘後,鈴⋯鈴⋯鈴⋯ 又來了!到底是哪個鬼啊?陰魂不散的! 心裡嘀咕著,這下子我可是完全清醒了,拿起電話

“ Hello, Who is this ?"

我又開始兇巴巴的問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終於聽到了一個女生啜泣的聲音。好呀,難道是Jimmy女朋友打來的不成?

再仔細聽聽:Sarinna, can you help me? 聲音隨著抽泣,低低的傳過來。

Sharon?我很驚訝的大叫一聲:Are you OK?我提起嗓門,誇張又大聲的問她?

妳可不可以過來幫我?她在電話那頭哭著對我說。

我呯的一聲跳下床來,也不分青紅皂白,用力的搖醒Jimmy,開著我們那輛老爺車,呼哧、呼哧的英雄救美去了⋯⋯

夜半無人,大街上又寂靜無聲。老爺車開起來,嘎拉、嘎拉的交響樂,聽起來格外的刺耳,加上心中不停的納悶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平常短短的10分鐘路程,感覺上好像是開了三個小時似的。

好不容易開到了劍橋,好遠、好遠的,就看到她一個人,雙手抱肩,孤零零的靠在她家門口的電線桿旁,昏黃、暗淡的街燈下,只見她不停的在夜風中抖瑟⋯

看到我們,她飛奔而來,猛的拉開車門,差點把個還靠在車門上發呆的我「飛」了 出去!

招呼一聲也沒打,她一屁股擠進車子"Let's go!"只大吼了一聲。

一反平日的嬌姿美態,完全一付要殺人的樣子,嚇得Jimmy 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車頭一轉,又呼哧、呼哧的往回家的方向開去。陪她打了兩個晚上的地舖,悶聲不響的,她未發一語,只是不斷地流淚。嚇得我也不敢多問,照常去上我的課、打我的工、老闆那邊替她請假、我倒是作到了。

第三天,她終於開口了。

Sarinna,妳可不可以幫我?我要回家。

家?回夏威夷?天哪,那可是天涯海角,我怎麼幫妳呀?

憑良心說,夏威夷?在認識她之前,那可是我作夢也不敢想的地方。現在,突然要我幫她回家?怎麼可能嘛! 那對我來說,可真的是天方夜譚了。

過了好一會,「雞婆」的我,又忍不住了,本能的開始問:妳要我怎麼幫妳呢?我連去哪裡買機票都不知道呢,那個時候波士頓連《世界日報》也沒有,更別說其他的媒體了。

看她那麼可憐,哭兮兮的樣子,我真的是不忍心,想想 算了,我們還是先查查可能性吧。

打開了黃頁本(yellow page ) ,一頁一頁的翻,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問,最後總算找到一家旅行社。

不問還好,問過後,她的眼淚更是流個不停。

$820元?單程? 我連$82元都沒有呢!梨花帶淚的她,不停喃喃自語。

「活該!」我心裡輕輕的駡著,誰叫你們沒事下班就去喝酒、去跳舞? 我這邊可是把每一毛、每一分都省下來的。 可惜,我又不敢罵出聲來。

瞪著她那淚汪汪的眼神,我終於忍不住發問了:Sharon,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嘛?讓我知道原因,我才好替妳決定,有沒有那麼嚴重,妳該不該走呀?

突然之間,我變得蠻清醒、又具權威性的開始拷問起來了。

昨天晚上,我睡得糊裡糊塗的,他突然擠到我的床上來。Sharon輕聲的說。

誰?我這邊小題大做的大聲問。

John。她回答。

John。見我沒反應,她又喃喃的說了一次。

Jhon?哪個John呀?

一時間我還真是兜不出來這個名字來。

John,Helen的先生。

有沒有搞錯啊?Helen的先生 ?

嗯。她又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個死Helen的先生?我就知道這一對夫妻不是好東西,John每次看妳時,那副色瞇瞇的樣子,好噁心,讓人看了就倒胃口!

那個 Helen每次看到你先生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整個人貼上去、讓人想吐。

我開始「八婆」了,自己完全意識到、但就是無法控制的脫口而出⋯

吃晚飯的時候,John就跟我說,今天要玩一個遊戲。我以為他是說著玩的。Sharon 哭著繼續說。結果吃飯的時候,他一直擠在我的身邊。跳舞的時候,他是我的舞伴,後來他又說他家裡今天洗地毯,不能住,能否到我家來?我也沒有想太多,結果…結果…結果。

她越哭越厲害,兩個肩膀震顫到幾乎完全說不下去了⋯

那「史提芬」呢?他人呢?他到那裡去了?我急著不停的問?>我問同樣的問題,她還在不停的抽泣。

不是講好今天,「換妻」的嗎?史提芬跟海倫,他們在妳的房間呀。John回答著。

我跳下床,直奔另一個房間,門是反鎖的。我又敲、又拍,在外面折騰了好幾分鐘,他們裡頭不但不開門、還不斷地傳出 Go away , leave us alone ! ( 走開、別吵我們!)她哭著繼續的說。

然後呢?我又緊追著問,好急的想知道下文!

然後我就打電話給妳了呀。

該死的!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早就知道,那對邪惡的夫婦不安好心眼。原來他們還真的「 各懷鬼胎、各取所好」,雙方都有自己的目的。「面惡,還來個心不善」,真是可惡加下流,我狠狠用中文罵著!

當下,在衣服堆裏,挖出了我的寶貝存摺,看了又看,怎麼算也不夠,只有再捧出了打工以來,每天只進不出、從未碰過的小費盒子,清空了裏面全部,數了又數、加了又加,最後終於發了狠心:走,我們買票去吧!

可是⋯可是⋯可是⋯我沒有錢還你呀。她輕聲地說道。

囉唆,妳到底還想不想回夏威夷呀?我氣得罵了起來⋯

買好了票,在把史蒂芬帶到我家談判的路上,想想還是不死心:「 跟她道個歉吧!」我忍不住地說著。「告訴她,你是一時糊塗,跟她說幾句好話,就會沒事了,她一定會原諒你的。不然,她可真是要走了喔。」我威脅的說著,故意的把機票從皮包裡露出半截給他看到。

講好要「換妻」的!誰知道這個傢伙居然一點也不領情,還給我大聲吼過來:「講好要換妻的,她自己後悔了,為什麼要我去道歉?她應該為她自己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道歉才對!」他繼續的對著我吼!

「有這種事啊?」狠狠的踩了一腳煞車,車子停在路當中,我傻傻的望著他發呆 ⋯

這到底是誰的錯?我一下子腦筋也給他搞得糊塗,轉不過來了。呆了幾十秒⋯後面的人按了喇叭,我才突然清醒過來,猛踩油門,差點報銷了我的老爺車!

把「史蒂芬 」安全的載到我家門口,「你們自已談判去吧,關我啥事,我不管了。」丟下了這句話,我狠狠的掉頭就走。真是的,管你們去死,關我啥事?

車子開了一半,才猛的想起來,機票還在我這裡。想了一下,還是不死心,又再掉頭轉回去,心想這個死鬼「史蒂芬」,不見棺材不掉淚,也許讓他看到我手上的這個最後武器(機票),會起作用也不一定⋯

兩天以後,含著眼淚,我把相處了七個月的好朋友送上了飛機。

之後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直到有一天,一個從劍橋商店寄來的包裹,靜靜的躺在我家門邊。

「親愛的Sarinna,我知道妳愛死這件衣服了。每個月我寄去$20元,今天終於付淸了這件衣服。用這件衣服,換妳的那張機票,對妳來說是不公平的,但是妳知道我目前的狀況⋯」

這才突然想起來,不止一次,我們經過中央廣塲「湖南餐廳」對面的那家禮服店,她都會跟我一起幻想,我穿起那件紅絲絨禮服的樣子。

完全無法止住不停滴落的淚水,我趕緊移開緊抱在手中的紅絲絨禮服⋯

● 作者曾任全美台灣同鄉聯誼會第40屆總會長

(轉載自:http://www.i-media.tw/Article/Detail/16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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