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剩女连载之四十八: 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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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西

剧作家,导演。北美枫香青少年集团创始人、首届国际青少年gala艺术节主席、首届Maple国际儿童动画电影节主席。旗下设美国青少年双语电视台、枫香少年电台、励志大讲坛、金色少年俱乐部等。曾在全美创办22个枫香话剧社、千余华裔精英加盟、53座城市演出96场话剧、6万余人次观看,好评如潮。

代表作:《海外剩女》、《爬藤》、《飞虎恋》、《丁龙的梦》、《金色少年营》、《我是花》、《孙悟空西游记》、《秦伯伯的玫瑰》

北美枫香青少年集团:https://www.northamericamapleyouth.org/

青少年双语电视台:https://www.youthonlinetv.com

北美枫香文化中心:http://maplecc.org/ 

金色少年俱乐部:Youtube频道

Author: 张西
Date: 
2015-10-03
母亲已经3周没有在QQ上露面。菁喆还以为母亲想开了,不再操心自己的事情,难得轻松了一段时间。但这个周五晚上,母亲出现在QQ上,沉默片刻后,平静地告诉菁喆:“你爷爷去世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菁喆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掐了掐手上的肉,有疼痛感。 “3周前。怕你伤心,也怕影响你读书,没敢告诉你。”母亲解释隐瞒消息的原因。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更伤心!妈呀,你以为这样做,我就集中精力学习吗?难道读书比我对爷爷的感情还重要吗?妈,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我宁愿不读书,也要我爷爷,你明白吗?”菁喆立刻失声痛哭,捶胸顿足,万千遗憾齐聚心头。 “你别太伤心,就算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也回不来呀?”母亲极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不,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要回来看爷爷最后一眼。我要为他守灵。妈,我恨你!我爱爷爷有多深,我的心就有多悲伤!”菁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缘与最爱的人见最后一面,菁喆的心像是被刀子挖痛了。 “爷爷呀,爷爷呀——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一直以为,你会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早知这样,我就不来读这个鬼博士,爷爷呀,我对不起你呀,以后我到哪里去找你呢?”菁喆像一个突然被抛弃的孩子,孤苦地在黑夜里哭泣。 “去把脸洗干净,把鼻涕也擦干,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哭成这个鬼样子。你爷爷活到这个年龄,已经够意思了,他这一辈子不仅害你奶奶不得安生,还害得你伯伯姑姑爸爸都活得没个人样,老而不死是为贼,他还想怎样?还想把孙女的心也带走?”菁喆的母亲听到女儿哭成这样,很是气愤。 “妈妈,不许你这样说我爷爷!我就是爱他,我就是想他,我就是尊敬他!你说他害了全家,那不是他的错,是时代错了,他还没到我这个年龄时,就从黄埔军校毕业,就上战场打日本鬼子,他怎么就错了?就因为他跟着国民党吗?妈妈,我永远以爷爷为自豪,不管别人怎么说,谁也替代不了爷爷在我心中的地位!”菁喆坚定地捍卫着爷爷的尊严。 “行了,就替你爷爷瞎吹吧!既然他那么能耐,为什么新中国成立后他还坐牢?既然他是个圣人,为什么跟几个女人的关系都扯不清?害得你奶奶苦一辈子?行了,我说不过你,也不跟你说了。你还是好好读博士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爷爷如果地下有灵的话,一定知道他孙女的孝心。他也应该知足了。”母亲瞒着菁喆,不告诉她爷爷的死讯;菁喆也瞒着母亲,不说出自己已经放弃读博,改学老年病护理学的硕士的事。 “妈妈,你说,当初我为什么离开最爱的人,跑这么远来读书?在哪里不能读呢?如果连亲爱的人都守不住,我读这些书有什么用呢?如果还有机会,在爷爷和读博之间,我一定会选择守着爷爷。可惜,我连报答爷爷的机会都没有了呀,我真后悔。我做错了,爷爷,我以为我还有机会。”菁喆呜呜地哭着把电脑关了。今夜,她的感情完全属于爷爷。 菁喆的哭声惊动了宛芸。 第二天清晨,菁喆在卫生间洗脸时,宛芸捧着一块洁白的毛巾,过来对菁喆说:“我做了点冰块,你用它敷在眼眶上吧,这样你眼皮就会消肿,这是最基本的物理消肿方法。” “谢谢你。”菁喆接过包着冰块的毛巾,捂在脸上,回了房间。宛芸没有多问她什么,但菁喆心领了这份关心。 周六上午,菁喆照例去老人院。一进院子,她就看到了汉克斯老人的脸贴在房间的窗玻璃上,他正举着两只手,像是投降,又像是伸开双臂要拥抱她。显然,他是在等她。看到汉克斯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和咧嘴的笑容,菁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快步走进大厅,在志愿者签名本上签了个到,在工作内容一栏,她填写继续与131房间的汉克斯老人聊天。 汉克斯终于挺过冬天,又被医护人员接回了老人院。此刻,他正笑眯眯地坐在轮椅上,门已打开。菁喆泪眼蒙蒙地走过来,拉一张椅子,依偎在汉克斯身边,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发生什么事了,小姑娘?”汉克斯一边用他的大手摩挲着菁喆的后背,一边说,“小姑娘不哭!” 菁喆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 汉克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任由菁喆的悲伤发泄出来。直到她心情平复了,他才旋转轮椅,想离菁喆更近些,但到底是老了,这一动作使他险些失去平衡。菁喆赶紧抹去眼泪,把他的椅子放稳。 “我爷爷去世了。”菁喆的声音很沙哑。 “噢。他走了。他是带着你对他的思念走的,他很幸福。”汉克斯微笑着说。菁喆很吃惊汉克斯为什么面带微笑,汉克斯又说:“他就在天堂里看你呢,所以呀,美丽的小姑娘,你要好好地生活,他就快乐了。” 也只有汉克斯会称赞菁喆是美丽的,也只有在汉克斯面前,她才能获得由衷的欣赏。汉克斯的话使菁喆的悲伤也暂时减轻了。 “小姑娘,看看,我穿军服怎么样?帅不帅?”汉克斯不再提及菁喆的爷爷,而是让菁喆看他的衣服。他说,下个周末就是老兵纪念日,他现在先提前试穿军装。 “哇,简直太帅了!”菁喆才发现,汉克斯戴着一顶船形帽子,上身穿了一件她从未见过的藏青色旧呢子翻领收腰的短上衣,胸前有两个翻盖口袋,口袋上有两个黄铜色扣子。床边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条黄绿色的军裤,汉克斯指着它说:“那是我穿过的,可惜,现在穿不进去了。” 汉克斯的衣扣没有系好,他抱歉地笑笑说:“腰围变粗了,费半天劲才把上衣穿进去,是不是像卓别林一样滑稽?” “卓别林哪有你这么帅?而且他胸前也没有奖章呀!”菁喆一边打量他,一边夸赞,还羡慕地摸了摸汉克斯胸前那枚被擦得锃亮的奖章。 “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耀。谢谢你的鼓励,中国小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也会在天堂微笑着看着你,我知道你会生活得很幸福。”汉克斯真诚地说。 “今天是什么日子,您非得穿这套军服?”菁喆好奇地问。 “今天是我回到老人院的日子,也是你来跟我聊天的日子呀!小姑娘,每个周六你来的日子,都是我的节日。我永远忘不了,当年我被炸伤,醒来后,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条腿,我顿时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想结束生命。我还太年轻,只有19岁,却没有了一条腿,这让以后我怎么生活?怎么跟姑娘恋爱?怎么跳舞?怎么旅行?我要求中队长开枪打死我,中队长当然不肯,我就用拳头打他,医生们都吓坏了,把我摁回床上。那段时间我想毁灭自己。但是有一天……” 菁喆接着汉克斯的话说:“你的故事我都快背下来了。我替你说吧。那天,你突然看到院子外面有个3岁的小姑娘,正在阳光下的草地上跑来跑去捕蝴蝶,她的样子可爱极了,你呆呆地看着她。她也看到你,然后笑着跑到你跟前,给你一把花草。我知道,你的心情顿时像过节似的,你不再为自己难过。手术后不久,你就被飞机运回美国,在离开昆明之前,你给那个小姑娘送了一个洋娃娃,她开心地大喊大叫,一会儿亲亲你,一会儿亲亲洋娃娃,你很高兴她那么开心。那娃娃是你花了8美元,从一个美国女护士那里买下来的。你至今不知道那个中国小姑娘叫什么,只知道她是一个护士的女儿,你感谢她,让你开始了新生活。”菁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汉克斯的故事。 “是的,是的,就是那样的。”汉克斯不住地点头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他对于年轻时的那段战争经历刻骨铭心,从未忘记过。 菁喆说:“那小姑娘如果活着的话,今年也70岁了吧?” “不管她多少岁,在我心目中她永远都是3岁的样子。她那么可爱,纯洁,她是我的天使!” 护士进来为汉克斯量了血压,测了体温,又推着他到卫生间,让他留了尿样,然后,到了汉克斯打台球的时间了。 可是汉克斯不愿意脱掉军装。菁喆笑着问:“怎么,今天您准备一直穿着它?” “不可以吗?”汉克斯问。 菁喆说:“当然可以,您想做什么都行,可是今天又不是老兵纪念日,您穿着它,别人总会问这问那的。” “那又怎样?我今天就要穿上它。谁愿意给我敬礼我都会很开心的。”汉克斯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菁喆也就作罢。菁喆推着他,把老人院的每个角落都走到,他主动跟每个老人打招呼问候。弄得菁喆还真有点累,一个上午转眼就过去了,菁喆心里的悲伤也渐渐随之散去。 跟汉克斯聊天真好,一个天真又可爱的老顽童。菁喆真心祝愿汉克斯能活100岁。菁喆越来越觉得,在老人院的义工令她有股温暖的感觉。 美国法庭 茹欣媛接到法庭传票,只能硬着头皮对簿公堂。仅仅打官司的话,她并不惊慌,因为她的字典里根本就没写着“害怕”这两个字,何况她在美国有过打官司的经验,这次也找出了美国法律中证明她无罪的解释,她甚至预测自己能击败起诉方。但不知为何,她还是气虚,心里极其不舒服。就算她最后击败对手,也不觉得这是件光荣的事。因为这不是一桩普通的官司,它牵扯到茹欣媛品性中深藏不露的东西,比如伦理道德,比如声誉,比如公众形象,比如底线。几年前闯议员办公室时,自己能够理直气壮地为一个外国妇女初到美国时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而据理力争。但这次被政府推上法庭,自己还能拍着胸脯掷地有声地为自己辩护吗?就算给她勇气,她都不敢说自己在做光明正大的生意,对于一个漂亮的、拥有博士学位的、对人生做着思考的、希望在一个全新的土地上有长足发展的知识女性来说,这场官司丢掉的可能不仅是生意,更重要的是,她会丢掉自己最最宝贵的尊严。 一场官司,让茹欣媛陷入对自身的反思。 开庭这天,茹欣媛身着深色西装,配白衬衫,长发拢在身后,表情肃穆。但是她的内心难过极了。 法官:“你在华文媒体上长期刊登月子中心广告,是吗?” 茹欣媛:“是。” 法官:“你知道你的月子中心属于非法经营吗?” 茹欣媛:“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公司是得到市政府审批的,是合法注册的,而且我依法纳税了,我何错之有?” 法官:“虽然你合法注册了公司,却非法经营月子中心,这是不被允许的。” 茹欣媛:“请问美国公司法哪条规定,我不能经营月子中心?请以法律条文向我明示。公司法也并没有规定公司一定要经营什么,我为什么不能经营月子中心?” 法官:“注册公司可以用住宅作为经营场所,但一般只是用于办公。而你若是另有商业用途,比如开餐馆、办幼儿园和食杂店等,需要当地市政府审批。而你违法使用住宅房做商业旅馆,这对居住者,尤其是孕妇和婴儿都将构成严重的人身危险。” 茹欣媛:“我首先更正您的夸大说法,租住在我这里的孕妇和婴儿,都在医师的指导下健康活泼。另外,您刚才也说了,开餐馆、办幼儿园和食杂店才需要获得市政府审批,而我的月子中心不在政府规定的商业用途里。我找谁审批?何况我的月子中心相当于租房,而租房在美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法官:“你的确是钻了美国公司法律的空子。美国女人没有坐月子的风俗,所以我们从未对坐月子制定法律条文。美国也允许住户租房,这点,你也没有错。” 茹欣媛:“那就等您完善了相关法律条文,再问罪于我吧。” 法官:“你是否承认你非法改建房屋?” 茹欣媛:“我没有违反改建规定,因为家里人多,我只是多隔了几块木板。因为我买不起更大空间的房屋。” 法官:“在美国,一个房子最多住多少人是有规定的。” 茹欣媛:“我家里人口多。而且,我做善事,给到美国生小孩的华人提供方便有什么不对?” 法官:“你组织多名孕妇以旅游的名义,到美国来生孩子,这样做是违法的。” 茹欣媛:“美国政府允许外国人在美国生小孩,这是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的主要内容。想必您也清楚,皮尤拉美裔中心的研究报告显示,2003年,非法移民的子女中,63%是美国公民;到2008年,此数字升至73%。另有统计显示,每年在美国出生的这种‘定锚’婴儿有30万。如此庞大的群体你们不去管理,却花这么大动静,又是关我的门,又把我弄到法庭来,就因为我是中国人?” 法官:“但别的族群却没有因为‘锚孩子’问题引发居民集体抗议,很遗憾,你的月子中心因为扰民,遭到抗议了。” 茹欣媛:“我的房屋只是为孕妇提供暂时租借的住处,婴儿要哭,这是人的本性,我违反哪条规定了?” 法官:“你知道私自改建房屋,将导致什么后果吗?这有可能导致你的卫生、护理和饮食条件等无法满足联邦或州政府的标准,电器设施方面也将存在违法和安全方面的隐患。” 茹欣媛:“法庭上没有如果。我只需要您拿出我不符合标准的证据。请问目前联邦或州政府已经将月子中心的经营标准纳入条文了吗?如果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那就请制定了相关条文后再来与我对簿公堂吧。” 法官:“由于我们美国人没有‘月子’的概念,所以对你的月子中心应该怎么经营,还未设定行业标准,这导致了你的不规范经营,所以扰乱了社区居民的正常生活,我们会加快相关规定和制度的建设。在行业标准还未出台之前,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茹欣媛:“人有迁徙的自由,这是美国宪法的基本精神。但遗憾的是,你们起诉我的行为本身,就正在违背美国宪法的基本精神。时机适当时,我还要起诉政府对我的起诉呢。”…… 法庭最终无法给茹欣媛和她的月子中心定罪。在这个对决中,茹欣媛胜出。但与进法庭前一样,茹欣媛没有胜利的快感,反而内心感到不安。对方的那句“好自为之”深深刺痛了她。对方不仅是针对她,也是在针对所有做这类生意的华人。 茹欣媛没有让家人出现在法庭里,她想靠自己扛事。但她心里其实是渴望女儿能来分享她的经验或者教训,想让她看到自己在美国打拼的过程,因为女儿的人生才刚开始,在她前面是漫长的路。然而女儿正独自驾车从波士顿到加州,完成了横贯东西的旅程,此刻正在旧金山与几个留着长发、带点波西米亚风格的走唱艺人,在街头玩耍高脚自行车。茹欣媛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极尽狡辩之能事时,女儿正不修边幅地在一个小咖啡店喝着卡布奇诺与一个流浪汉大谈自由、权利和艺术。她给茹欣媛的语音留言是:“妈妈,我喜欢旧金山这个前卫、开放、自由的城市。明天我要去恶魔岛拜会杀人如麻却又天赋异禀、对鸟类极有研究的‘鸟人’史特劳德,感受他那永生难忘的痛苦经验。妈妈,怎样,你在法庭上跟法官玩得还开心吗?有没有进行智力比拼呀?” 茹欣媛是在庭审结束后,到卫生间里听的这段留言,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外星人说话。女儿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怪异的成长经历?如果她大学毕业后再到美国来,会是现在这样吗?如果她出生在美国本土,会是现在这样吗?茹欣媛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女儿是中国文化没学到,美国文化也只学到些皮毛,整个儿不伦不类非驴非马,却不自知。茹欣媛心理上有种恐惧感,她感觉到,自己把女儿弄丢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回女儿,或重新捡回来。好在还有时间,好在栗秋和菁喆,已经成为她的精神合伙人和后天亲人。 华人老人院设想 栗秋和菁喆硬着头皮来到法庭,菁喆一直低垂着头,她都快哭出来了。这也是她第一次经历这么严肃的事情。庭审结束后,菁喆赶紧溜出法庭,远远地藏在门外的一棵树后面,等着茹欣媛出来。栗秋倒是很从容,她没有马上离席,就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茹欣媛,任由状告她的美国居民扫来轻蔑的眼神,她根本不在乎。茹欣媛用眼神示意栗秋,她善解人意地走到门外。 栗秋把菁喆从树后面叫出来,说:“快拿掉你那块遮羞布,遮遮掩掩的,也不能解决问题呀,还弄得自己难受。有什么丢人的,事情做都做了,自然面对呗。不过还好,没有罚茹欣媛太多的款。” “可是,这种坏影响是钱能抵消的吗?”菁喆摇头。 栗秋却用欣赏的口吻说:“但我还是佩服茹欣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且,她没被老虎咬着,还积累了在虎口求生的经历,如果是我的话,我做不到。” 茹欣媛终于过来了,见到她们,苦笑道:“怎么,吓着菁喆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吧?” 菁喆央求茹欣媛:“虽然没判你输,但我劝你以后能否不做这个生意了?” 茹欣媛认真地告诉她:“我正在考虑。” 栗秋也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这个生意不算犯法,但总觉得不光明磊落,有损咱的人格,对咱们华人的影响也不好。” 茹欣媛叹气道:“商机都被美国当地人抢先占尽,后来的移民只能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做这些低档次的交易,我也唾弃自己。其实上法庭之前我就想好,把这批孕妇们送走,我就收摊,以后还是做点体面生意,心里才得安宁。” “你总担心以后没钱花。其实你是个很节俭的人,我觉得你的钱够花了。”菁喆恳切地望着茹欣媛的眼睛说。 “我知道,你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女孩,我这些钱,如果给你,你可能觉得这辈子都不用再挣了。但我不行。我还得继续挣,我上有老,下有小,都伸着手问我要钱。再说,我活着也不只为挣钱,也得挣面子,挣尊严。我就想靠自己的智慧和双手,让自己和家人,都过上美国中产阶级以上的生活。但是经过这次法庭风波,我想改变挣钱方式。以前是饥不择食,有钱就赚。从现在开始,我要屏蔽那种低级生意,要做就做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对吧!” 栗秋忧心地说:“可我觉得移民到这里的中国人,距离高大上还很远,大多为了生存而生存。我很排斥这种做法,也很厌恶这样,但就我个人而言,为了留下来,也没法摆脱一些猥琐的事,我从心里想过一种干净的生活。” “要想过干净生活,就得先经历一段肮脏的沼泽地。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难堪,我经历过,至今仍在继续。所有美国人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不用良心不安。美国在建国之前,不也经历了血腥的原始积累阶段吗?他们都不知耻,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但同时,我对美国人还是很有好感的,甚至佩服他们捆绑自己的勇气。他们在移民早期,做过很多坏事,他们因此知道了人之初,性本恶的道理,知道了在欲望面前,以德服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只有用法律和制度作为一根约束的带子,把人的兽性的那一面捆绑住,不至于一恶再恶,为害整体社会。所以,我对美国早期移民,从血腥杀戮土著,到后期转为自我约束的勇敢行为,还是有尊重的。”经历了这场官司,茹欣媛透析历史与社会的能力更强了。 菁喆问:“其他的中国移民也会像你这样想吗?” 茹欣媛说:“我不知道。我很少往华人圈子里跳。我不喜欢。在西维吉尼亚时,我也曾参加过华人的聚会,但他们一见面,就攀比,谁家孩子上哈佛大学上麻省理工了,谁谁挣多少钱。除此之外,没了。我就纳闷,很多人也都是清华北大毕业的,怎么混到一起就那么俗,还能不能有点高级的东西呢?当然,我自己也高级不起来,但我至少没有完全地沉浸在这些庸俗的琐碎上,至少还想,我喜欢做什么,我要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那什么是高级呢?”菁喆问。 “好问题。这些年,每到感恩节、圣诞节、复活节什么的,我就看到美国人忙活起来,主动捐钱呀,自愿到老人院做义工呀,帮助老弱病残的人呀,到学校给小孩子搞活动,做讲座,义务演出呀。总之,做些对人对社会有积极意义的善事。在美国,帮助学生做课外辅导是不能收费的,否则被视为违法。我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有几次我跟着托尼的妈妈做这些事时,我是很受感染的,我跟那些信徒们在一起时很开心,那应该是一种奉献的开心。就像菁喆你这样坚持到老人院做义工,是不是觉得挺美好的呢?”茹欣媛谈了一番感受后,突然问菁喆。 菁喆肯定地回答:“是的。我喜欢做义工时的感觉。” “可这些年咱中国移民到美国,有多少人像你一样喜欢做义工呢?都怕自己吃亏,更不可能奉献捐款。美国是一堆柴火,大家都往里添柴,火就更旺。但咱中国人在国内时就喜欢往家拿柴,反正是大家的柴堆,不拿白不拿,所以,咱的火势越来越小。说白了,大多中国人移民到美国,是为了来分享人家制度的好处,是来拿美国的,很少有人想过,到了这个国家,应该为它做点什么,因为以后就是这儿的永久居民,在享受了好处的同时应该贡献点什么。”茹欣媛有绿卡,她对这个问题有所思考是可以理解的。但菁喆和栗秋体会不深。 栗秋抿着嘴笑说:“您这要求也太高了吧?人在解决了温饱后,才能提升到精神需求的层面,您总得让中国移民到美国先解决生存问题,在美国找到主人公的感觉后,才谈得上奉献意识。这需要很漫长的过程。” “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看到什么想到什么。算了算了,不扯了,没空。我还是说说我自己的发展吧。” “太好了。应该与上法庭之前的想法有不同了,对吗?”栗秋好奇地问。 “是的。菁喆的大转变给了我一个启发。她能放弃读博,放下身段转而学习老年病学,而且认为照管老人很有乐趣,可见有许多老人需要我们去服务,有服务就有商机。我妈快80岁了,我给她办了绿卡。我也脱不了俗,我就是想让她享受这边的医疗和养老保险,在中国,有多少像我妈这个年纪的老人,根本没条件进到一个像样的老人院,安享晚年。而现在,有两百多万中国人移民到美国,那么这些移民的父母们怎么办?他们肯定都特想留在儿女身边,但儿女们没时间陪老人,而他们又语言不通,交通不便,无法融入美国社会。针对这种情况我又想到一个绝好的商机呀!全美国有两万多家老人院,我为什么不能开第一家华人老人院呢?里面全是中国元素,打太极拳、唱地方戏、画画、下象棋,还有中国饭菜、气功、二胡,哎呀,想想我都觉得有意思!美国政府也鼓励个体开设私人老人院,我若是开这种充满中国元素的老人院,可以让我妈、我姐都住进去,将来我老了,也住在自己的老人院,还愁晚年没人照顾吗?反正我指望不上女儿。”其实,这个念头在茹欣媛心里已有段时间了。 “这个事有意义。”栗秋说。 “真的?太好了!”菁喆一扫刚才的沮丧,重新振奋了。 “我要在康州的地界上,创造一个富有中国元素的老人院!”茹欣媛信誓旦旦地说。 “如果你做这件事,我不仅给你的老人院当义工,还可以指导你的护工如何照顾老人。”菁喆鼓励茹欣媛。 茹欣媛拍拍菁喆的肩膀,说一言为定。她突然对栗秋说:“我决定买下冷杉老人的房子。其实我已经跟老太太通电话说好价格,她也很满意。这两天我们会在市面上做个公开交易。然后,我打算让姐姐陪老妈住过去,我呢?也过去安静一段时间,等彻底平静下来,再干!” “那个老人村庄真的很美。”菁喆忍不住说。 “当然,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谢谢你的推荐。”茹欣媛温柔地拢了拢菁喆前额的刘海。 茹欣媛真是“事不惊人死不休”,一系列动作之神速,令菁喆感叹:简直是女神! “千年破四刀” 一个看上去35岁光景、穿紫色毛衣的女子,肩扛手提、连磕带碰地进了33号公寓。菁喆先是看到一束稀薄的马尾巴,接着是一个宽额头,最后她看到了对方厚厚的眼镜片下一片汪汪的汗水。 菁喆赶紧帮她接行李。昨天菁喆去老人院做义工时,这个叫卢小苇的,与茹欣媛签了租房合同。 卢小苇嗓门挺大的,说:“谢谢!” 菁喆知道她就是新室友,但仍然客气地问:“不谢。请问您是?” “千年破四刀。”卢小苇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菁喆没听清,还以为她正在跟什么人用耳麦通话,可也没见她拿着手机呀。 “我说我叫千年破四刀。”卢小苇没好气地又说了一遍。 “真逗,这是什么意思?”菁喆好奇地问。 “意思很明了,我做博士后12年了,薪水低呗,扣掉乱七八糟的税,每月两千左右,所以我就戏称自己破四刀,说白了,就是美国的高级农民工。”卢小苇说着便“咣”地一下,把双肩背包重重地放到地板上。 “那您是做什么工作的?”菁喆小心翼翼地问。 “跟你一样做生物的。我博士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只好一轮一轮地做博士后,原以为洋老板是资本家,总想着法子榨干我们这些博士后的油水,可是前两年跳到一个中国老板那儿干了后才知道,不管是洋老板还是中国老板,只要是老板,都一个德性。这中国老板是开夫妻店的,你懂我说老板的意思吗?就是能拿到项目的人,就是导师。这个夫妻店呢,男的是导师,师母管理实验室,我们做的实验,都被他俩监控着,这可比洋老板剥削得还厉害。受不了,我就又跳出来,这次我到波士顿妇女医院新药研究所了,谁知这老板又是啥样?唉,现在咱们住一起后多关照呀!”卢小苇连介绍带抱怨又带客气地,把要说的话说完,便拖着行李进了客厅。 卢小苇来之前,菁喆搬到茹欣媛那个卧室去了,卢小苇就住在菁喆住过的客厅。卢小苇进屋打量一番后,开始抱怨新房间朝向不好:“昨天我来看房时,还没觉得这屋阴森森的,这真一住进来,怎么都不舒服。这建筑商,怎能把客厅弄得朝北呢?一年四季阳光都照不进来,他们懂不懂建房啊,这破地方!” 被卢小苇这么一嘀咕,菁喆脸红了,她是自己图舒服,搬到茹欣媛朝南的房间,宛芸的房间朝西,这新来的只能住朝北的。不过啥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菁喆不好意思地接了一杯水,端给卢小苇:“来,喝杯水吧。” “谢谢,不过我一般喝这个。”卢小苇从双肩包里取出一听“蓝月亮”啤酒。打开后,仰脖喝了一大口。 菁喆眼球都瞪圆了,怪不得她的双肩包放到地板上时那么沉,原来里面装了好几听啤酒!菁喆问:“你喝这个,不凉吗?” “习惯了。液体面包。”卢小苇若无其事地说。 “哇,你海量呀!”菁喆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酒量。但经常喝,也喜欢喝。其实喝一罐就晕晕乎乎了,我就喜欢晕晕乎乎的感觉。”卢小苇莞尔一笑。 “虽然做生物的不好找工作,但做博士后的收入还算稳定,对吗?”菁喆关心地问。 “说稳定也算稳定吧,我要是想的话,也可以一辈子待在这个领域。反正这个实验室不行了,就再换个实验室继续干呗!总之别想当老板,就是当二老板的可能性也没有。看人家美国孩子,学生物的目的都为了去医学院,就咱中国人傻瓜,一门心思还想在生物界做出名堂来,扯!”卢小苇从进屋起,说出的话大多是充满负能量的。菁喆也不知应该怎么跟她交流,相比之下,自己更喜欢被人鼓励也喜欢鼓励别人。 卢小苇问:“喂,你喝酒吗?” 菁喆摇摇头,她不喜欢这种喝法。但卢小苇立刻跟上一句说:“不会喝酒?生命不完整!” 菁喆一听乐了,这卢小苇还挺有意思。 “喂,想留在这儿?想拿个身份?”卢小苇斜躺在床上,手里举着啤酒问。 “嗯。”菁喆点点头。 “白日做梦!”卢小苇不客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你都留在这十多年了,我怎么是做梦?”菁喆说。 “告诉你,我是喝了酒才壮胆点醒梦中人,否则我才不说这些得罪人的话呢!”卢小苇喝了一罐啤酒,说话声更大了。 “我刚博士毕业时,啥也不懂。去了导师的实验室时,导师许诺给我办绿卡,但一直拖着不办。像我这种情况在生物领域有很多,而且形势越来越糟。按说,博士后只要跟实验室签合同,就应该可以拿工作签证了,但很多老板不愿花这个钱,因为办证也要花钱。前两年,老板根本没给我办工作签证。” “那你怎么在美国待下去的?” “美国对理工科博士生,有个优惠政策,允许有两年零5个月时间在美国境内找工作。我那老板精得很。他等我干够两年后,才给我办工作签证,但老板给其他博士后办的是访问学者签证。” “噢,我懂,我们以前的一个室友就拿这种签证。”菁喆指的是栗秋。 “没错。她能得什么好处呢?就是给老板干活,老板给她点工资,这个钱,她暂时不用交税,但不能办绿卡。而这些拿着访问学者签证的博士后就不敢回国了,一旦回去,按中美两国政府规定,就必须为中国服务两年,期间不能以任何理由回美国,这对博士后们是很大的麻烦。” “栗秋告诉过我了,这些老板够阴的。”菁喆说。 “其实,这还不是老板私下决定的,像哈佛大学呀,美国卫生部呀,都是这样弄的,大量的中国访问学者或博士生在实验室白干。就像在北京,什么都缺,就不缺人才。全世界学生物的多得是,你不来,有的是人来。所以,你想在这儿弄个身份,难!”卢小苇说完这些话,冲菁喆笑笑说,“酒话不能当真呀,信不信由你。我困了,想睡觉。” 菁喆悄悄退出客厅,轻轻给卢小苇关上门。她想,这个新室友倒是很有个性,也算得上怪了。她以前也是这么怪呢,还是现在变得怪了?反正手里拎着啤酒瓶到处晃的女生,还是很少见的。 莱克星顿小镇 汉克斯走了。5月30日老兵纪念日那天,来了一个义演团队,在管理人员的帮助下,他们把院内所有参加过二战和越战的穿着制服的老兵集中到一起,为他们演出,给他们献花,甚至给他们献吻。有些演员还拉着老兵们一起跳舞。 据说汉克斯那天让一位漂亮女演员搀扶着,还跳了半支舞曲。回到房间后,他还要坐在轮椅上抱着枕头自己跳舞。后来他累了,40岁出头的女护工照顾他躺到床上,给他擦洗身体时,他突然兴奋地要求:“我想跟你做爱。” 女护工笑着说:“你能有这个想法,是件很美好的事。可是,你的‘工人’不工作了,怎么办?” 据说,汉克斯自嘲地说:“那就让我睡一觉,等我睡醒,我的‘工人’就能工作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跟我做爱呀!” 女护工笑笑说:“祝你做个美梦。” 汉克斯第二天早晨没有醒来。身边整齐地叠放着他的挂着奖章的飞虎队制服。他留下来的诗,发表在老人院的墙报上。 如果我走了请不要为我难过我是高高兴兴地去了天堂我会微笑着在天堂看着你们好好生活 在充满鲜花、绿树和河流的地方我的灵魂在昆明上空 在中国的重庆 在一个小女孩的手里得以重生我将微笑着在天堂里等你们 汉克斯走了。 爷爷也走了。 爸爸在电话里悄悄告诉菁喆,爷爷走的时候,他在跟前陪着。爷爷问他要来一支笔和一张信纸,说是要给杏妹写信。但是他只写了一个开头:“亲爱的杏妹,你好吗?”他的头就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去世了。菁喆问爸爸,杏妹是谁,爸爸只叹口气说,一句话说不清,等菁喆回到新疆,再告诉她关于爷爷的秘密。 爷爷也有秘密?还是跟一个女性有关?杏妹是谁?菁喆好奇的同时,也颇感欣慰,爷爷在临去世之前,念念不忘的是他心中的杏妹,这就说明,他的情感世界是丰富的,他是幸福的。不像自己,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人让自己怀念,或者说,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刻骨铭心地想念一个男子,与爷爷相比,这算不算苍白呢? 爷爷和汉克斯都是90岁,都参加过中国的抗战,都在年轻时热血沸腾过,可他们突然就走了,以后菁喆找谁聊天去呢?这份感情突然断裂,再想要与另一个什么人亲近,那将是多么漫长的事呀!眼下,菁喆是孤独的,孤独是因为她同时失去了两位最亲的老人。 汉克斯最后一次跟菁喆聊天时说:“经过150年的发展,美国最早一批开拓者们已在北美建起13个殖民地,都归远在大西洋对面的英国政府管理。但是,各种欺压令北美殖民地的人们愤愤不平,凭什么在殖民地种出来的粮食,卖到英国去要交附加税?凭什么在殖民地生产的毛呢,被禁止外销?凭什么英国人跟法国人打仗,殖民地的人民却被增加税收?凭什么殖民地人民出版的报刊,小册子,还有证件、票据和广告,都要给英政府缴纳印花税?人民的自由在哪里?” “我们中国人形容这种情况是山高皇帝远,有令不执行就完了呗!”菁喆忍不住出主意道。 “呵呵,那是你们中国人的对策,美国人不是这样的。知道那次波士顿人为什么用包着石块的雪球袭击英国士兵?那是找碴呢。其实英国政府并没有把他们逼到墙角,也没有对他们进行直接剥削和压榨,但殖民地的人们不耐烦了。你想想,我们祖先为了自由才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英政府都离得那么远了,凭什么还伸过手来控制我们?我的祖先们是站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角度来对抗英国政府的;而英政府当然很恼火:他们想,我们派人去开辟新大陆的殖民地,怎么刚让你们生活稳定下来,就想造反了?于是,英国政府赶紧又派兵,驻扎在波士顿,有枪有炮,看看你们怎么办。” “哇,那不得打个头破血流?”菁喆完全可以想象几百年前的紧张对立局势。 “是啊,所以,美国人开始自己造枪。1775年4月,英国驻马萨诸塞州的总督,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康科德镇成立了一个地下通讯委员会,还私设了一个秘密军火仓库。于是,他下令英兵前往搜查和销毁那些军火。4月18日夜,英兵从波士顿出发,前往康科德镇。但是凌晨时分,当英军走到距康科德镇6英里时,被莱克星顿村庄手握长枪的村民们拦住了。” 菁喆一惊一乍地说:“我知道这两个地方。茹欣媛男友托尼就住在康科德小镇,托尼妈妈家在莱克星顿。哎,他们怎知英军要来讨伐呢?” 原来那个通讯委员会的探子,已连夜骑马把消息送出去。于是,这两个地方的民兵们联合起来,准备阻止英兵的进入。英军率先开火,民兵奋起反抗。由于民兵们人少,被打死8人,他们就先撤了。英军在康科德镇没有找到军火,捣毁镇上部分民房后,正要返回波士顿,就在这工夫,附近村镇的三四百名民兵迅速集结起来,伏击英军。后来人们称这些民兵为“一分钟人”,意思是一分钟就能集合起来。这一仗,英军损伤数百人,当地民兵死亡近百人。直到波士顿的援兵赶到,才救出溃败的英兵。这一战役,震动了北美13个殖民地。 汉克斯说:“呵呵,这一仗厉害吧?民兵们手里都有枪,还挺讲究战术的,把英国政府吓了一跳,同时也气坏了。几个月后,英国国王宣布,波士顿民兵的反抗运动是非法的,必须镇压下去。英国政府气势汹汹地调来5万人的军队,分散到13个殖民地。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英雄出现了,他就是43岁的维吉尼亚人乔治•华盛顿。他把分散在北美地区的民兵们都集中起来,组建成了大陆军,而他被推举为总司令,接管英国对殖民地行使的国家行政管理主权,而且自行发纸币。他带着大陆军奋战8年,北美独立战争终于结束,华盛顿本人被选为美国首任总统。” “哇,原来美国是这样独立的!儿子为了自由,不服从老爸管理,自立门户。我有个想法,如果现在波士顿突然想脱离美国,成立另外一个国家,那么在美国和波士顿之间会发生什么呢?”菁喆的想法有点奇怪。当时汉克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说他已经老了,搞不清楚好多事,像菁喆提出的这个问题,也只有等到事情发生了才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总之,还是那句老话,人类社会发生的许多事情很滑稽。 现在,菁喆的耳边依旧回荡着汉克斯的笑声,可她只能看到汉克斯留下的诗歌,以及他的照片。就像菁喆只能回忆与爷爷在一起的温暖感觉,却无法再触摸到那种温暖。这一夜,带着追忆的心思,菁喆来到莱克星顿,看汉克斯的祖先是如何与英国政府对抗的,虽然这是节目。 舞台上还原了1775年春天的那场具有转折意义的战斗场面。穿红制服的英军士兵踏着机械的鼓点从黑暗中慢慢现出身影,滑膛枪声打响。坐在台下的菁喆莫名地跟着一起兴奋。“该死的叛乱者放下武器!”英军少校大声喝令,话音刚落,就呈现了排枪齐射、滑膛枪回击,以及“嗖嗖”的子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的场景。与此同时,“一分钟人”在舞台上策马疾呼:“快动员起来,拿起武器,不自由,毋宁死!” 当年波士顿人的自由与不自由之间,隔着一场流血的战役;而这段历史与菁喆之间,又隔着一场复原演出。这个历史故事与菁喆有何关联?菁喆尚无法厘清。但是,这个夜晚她是振奋的,她的心绪是起伏的,这有别于她在上个冬天经历的那些不悦的事情。历史是一条河流,源头的水凛冽而纯净,但是流经到她眼前时,却早已扭曲而混浊。她在想,如果她是240年前的美国先民,也会成为民兵吗?如果那些为了自由而拿起武器的民兵们活在当下,又该怎样争取新的自由?有趣的换位思考,让菁喆沉浸在这个宁静的夜空下。菁喆独自在莱克星顿感受着如今已是烟草种植业和良种马饲养业的贸易中心弥漫着的当代气息。可这里的枪声,对美国带来的重大意义,却是至今没人能比的。 波士顿的树木黄了,绿了,但仍然暖一阵寒一阵,寒一阵又暖一阵。菁喆对这里的气候永远在适应当中,并力图摸清它的变化规律。菁喆也意识到,变化多端的世界虽然令人恐慌,但它的魅力也在于此,如果当年,欧洲人一登陆美洲,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所有状态都与今天没差别,这世界这人类是否也太无趣了?就像5年前登陆波士顿的自己,如果5年后还没有任何变化,那么美国求学之旅是否也太乏味呢? 然而,没有如果。 (下期《海外剩女》之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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