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

Author: 张西
在健身房跳完尊巴舞,冲了个澡,茹欣媛兴高采烈地驾车驶往距波士顿半小时车程的康科德小镇。她的男友托尼就住在那里。相比波士顿的热闹,康科德镇既安静又美丽。然而,两人见面才两小时,托尼就提出来分手,而且还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茹欣媛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茹欣媛强压住怒火与屈辱,没有让自己跳起来。令她自己都吃惊的是,她反而瞬间把笑容堆挤到脸上,柔声细语地问:“甜心,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也没有。咱们到此为止吧。”托尼冷冷地别过脸去。 茹欣媛从跨上美国土地的那天起,就在跟美国男人打交道,所以很清楚这句“到此为止”从美国男人嘴里吐出来意味着什么。在美国,男女之间,不管是同居关系还是恋人关系,只要有一方说出这样的话,两人的关系也就结束了,没什么好纠缠的,关系简单到,有的就是打个电话说“到此为止吧”,双方连见面的必要都没有。但在中国,同居者之间的分手就没那么简单,想分手?凭什么!声誉怎么办?财产怎么分?青春损失费怎么补偿?一大堆麻烦事需要交涉。茹欣媛虽是西化的女人,但当托尼用一句话就想打发她走时,她的自尊心仍然受到了伤害,中国女人惯用的思维让她脱口而出:“这么简单?!为什么?!” “你一天到晚就是挣钱挣钱,看房子看房子,连说梦话都是在跟人谈判,你根本不在乎我,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旅游,你没时间;但你却有时间为你妈办绿卡,有时间为你侄子找实习公司,有时间追着你女儿给她买这买那,有时间帮你妹介绍美国男朋友,既然我在你心中一点位置都没有,那分手算了。”托尼积攒了很久的怨言,不可遏止地爆发。 “哟呵!愤怒出诗人呀,你排比句用得不错。好吧,如果因为我陪你的时间少而导致你伤心,我向你道歉。但凭我们这些年积累的情感基础,这点小委屈应该不至于到分手的地步吧?你一定另有原因。”茹欣媛的眼神像两把利箭直射男友的内心,托尼分明能感觉到一种生硬的疼痛,他的声音弱了下来,理性地强调:“我再重复一遍,你每天只知道挣钱,心里没有我,所以我想分手,原因就这么简单。” “那么,我不挣钱,你养我吗?你脑子错乱了吗?这与你一贯的做派不相符呀?哪次吃饭你为我付过账?不都是你买一次单,我必须买另一次单;你买的菜,只给你自己吃,我买的菜,你也吃。我可以理解成这是你们本土文化,作为一个需要照顾和保护的女性,作为一个跟你同居8年的女友,我不追究你作为一个男友的责任就算给你留面子了。但是,既然见不到你一分钱,难道我挣钱养活自己错了吗?我在这个不打拼就没法生存的国家,在别的女人吃喝玩乐时我却努力工作,难道做错了吗?我又何错之有?”茹欣媛的目光开始喷火了,她真想对男友来一顿拳打脚踢,他的想法真他妈太气人了。 “你挣钱没错。我也最欣赏你这种独立精神。但我恨你连周末都要工作,工作,永远都在工作。你让我很不安。我本来生活很安逸,挣够吃饭的钱就健身旅游,但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玩的时候越来越不轻松了。我感到你们这些中国人都是工作狂。我恨工作狂!”托尼豁出来了,如果今晚茹欣媛要跟他打一架,他也奉陪。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令我惊讶的是,当初我们相识时,你就知道我是个靠自己双手艰难度日的女人,这一点我从未改变过,你在你的朋友们面前,赞赏有加的不就是我这种拼搏吃苦精神吗?怎么今天竟变成分手的理由了呢?还有,你对于我把很多时间投放在我的家人身上有意见,那么对不起,这是我的美德,我要继续保持下去。我想把我的家人都弄到美国来,把她们的生活安排好,是我事业的一部分,我愿意对我的家人好,我愿意因为我的辛苦让我的家人过上中产阶级生活。这些年我在美国打拼,我的家人帮着我照顾孩子,在经济上支持我,你不是也曾经很羡慕我们家庭的温馨吗?她们对你都很客气,可你什么时候学会迁怒她们了呢?你总不能把咱们分手的原因也归咎到我家人头上吧?”说到家人,茹欣媛立刻像护着自己的私有财产一样,清清楚楚地画了一条线,把男友隔在血缘之外。 见到女友这副好斗的面孔,托尼的斗志也被逗起来:“我们美国人说分手就是分手,没有理由也可以分手。” “我们中国人喜欢刨根问底,你不告诉我原因,休想走人,就算上法庭我也奉陪。”茹欣媛寸土必争。 “我已经很痛苦了,媛媛。你,还是走吧。”托尼突然垂下眼帘,不愿再跟茹欣媛对峙。 “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是这次旅行中认识的吗?有肉体关系多长时间了?”茹欣媛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没有什么她。”托尼躲闪着女友刀一样的目光。 “亲爱的托尼,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你没撒谎?”茹欣媛以绝不放过的决心逼问他。 托尼却把眼睛看着别处,突然,他崩溃般流泪了,黄白夹杂的头发被紧张的汗水浸成一缕缕,他的身体弯成90度,瘦长的脸深深埋到沙发里,“噢,上帝啊,给我点时间吧!媛媛,求你了,我现在很无助,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 “陷入恋爱不能自拔了?又没有能力解决?”茹欣媛一针见血地质问。 “她对我很好。很温柔。她愿意伺候我一辈子,给我做饭,给我按摩。她的拥抱和抚慰令我全身颤抖,我有一种被触电的感觉。”托尼微闭起眼睛,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幸福里。 “你想跟她怎样?”欣媛冷静地想知道男友最终的结果。 “我想跟她结婚。”托尼脱口而出。 “很好。”欣媛不动声色地说。 “很好是什么意思?”托尼仰起脸来,迷茫地看着脸色铁青的茹欣媛。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个按摩女,但是假装清纯,迷惑你爱上了她。然后,缠着你带她到美国。好呀,那就让她跟你分享你的6万年薪吧!当然这是你在没有丢饭碗的正常情况下,如果你失去了工作,那就让她跟你分享政府的救济金吧!不过,你要记住,在把她弄过来之前,你还得花一两年工夫为她办临时绿卡,等她来后,还得给她找个语言学校学英语,再找个技术学校让她学生存技能,如此一来,三五年时间,你怎么也得花八九万美元,请问她值得你付出这么大代价吗?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舍不得拿出这笔钱。何况她到这里来的前几年,完全靠你生活,恐怕那时候,她天天给你按摩,你都不舒服了。”茹欣媛尖刻而不无恶毒地替现男友设想他与另一个女人的未来。 “需要花这么多?”托尼瞬间有些清醒了。 “当初老汤姆把我办过来时,前后花销可不止这个数。现在想想,老汤姆对我还是挺好的。如果当初我对他能像今天对你这么理性和包容,我们也不至于分手,我的后半生会过得很舒服,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拼命工作。你自己反思一下,八年了,我们在一起,是你帮我多,还是我帮你多?现在你竟敢对我下逐客令,我看你是疯了!”茹欣媛惊讶自己竟然于怒气中回想起前夫老汤姆对她好的一面。 “那我该怎么办?”托尼没主意了。 “如果你是我的普通朋友,我可以教给你怎么做,但现在请你看清楚,我是跟你同居多年的情人、女友,你却问我怎么办?你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茹欣媛没忍住,还是破口大骂起来。 “甜心,你别动粗口。骂人不文明。有些事我们可以商量。”托尼这时恢复了温文尔雅的面孔劝道。 “少给我在这里虚伪。你刚才很男人嘛,我还真被吓了一跳,还真以为你成熟了,有本事了,口气硬了,敢给我臭脸看了。好啊,你听好了,老娘就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放心,我没有回头的意思。你让我滚,我滚;但你想让我回来,对不起,没那一天了。我就是让你把‘到此为止’的理由讲清楚,我需要据此来分配我们共同的财产和资金,等你头脑清醒了,去开个新账号,到时我会把属于你的那部分转账过去。唉,我本来就够乱的,这时候你还来添烦。”茹欣媛的这番话,一下子给托尼解了套。 “可是,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呀。”已经放松下来的托尼,目不转睛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茹欣媛。 “放你的狗屁!还想傍着我分红利?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你投资到我项目里的款,每一笔都赚到相当于12%的利息。经营亏了,都是我扛着;赚了,你还可再得10%的红利,我一直允许你对我借高利贷,真正的风险都是我自己担着。咱俩关系都‘到此为止’了,你还想割我的肉!你就是一个小小的房屋设计者,没有我带动你投项目,帮你揽工程,你画的那些一点创意都没有的东西,就是一堆废纸,就算找人来拉走还得花钱。好啊,从今天开始,老娘没负担了,再也不会因为你曾经对我有滴水之恩,我就总想着涌泉相报了。你要搞清楚,不是我甩你,是你自动从我的车里跳下去的。老娘这种大公无私免费让你搭车的时代过去了。从今以后,我自珍自爱,男人休想再占我的便宜。”话说到此,茹欣媛已经心如死水。 茹欣媛只拿了件外套,便摔门而去。她驾驶着那辆2000美元买的二手工具车,驶出了男友所在的小镇康科德。她一时还不能从惊诧与愤怒中缓过神来,但仍能冷静地告诫自己,别闯红灯,别做出格的事。她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开去,她也只能朝这个方向开去,那就是热热闹闹的波士顿市。这里是她作为一个外国妇女,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创事业的第一战场。 今天下午,她已经提交了公共公园附近的那套独栋房订单,并给卖方代理人写了1000美元支票。据代理人说,这套房刚上市一周,卖方就接到5个订单,其中有3个是来自中国的客户。茹欣媛判断,这套房最终一定会在中国人之间竞争,中国人在波士顿的竞争力明显越来越强了。怎么办?敢不敢多投入?卖方开价100万美元,茹欣媛想用105万现金拿下来。很明显,谁出手阔气、出手快就是谁的。可是这样的话,经济压力陡然增大,自己的资产都押在房子上了,刚拿到手的卖房款是要投到月子中心的,所以,要想拿下这套房产,仍然有现金缺口。其实托尼的账号上还有些钱,本来她是准备用这笔钱来填补买房的资金缺口的。可她这正忙乱时,他那边却突然出了问题,茹欣媛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平常快了许多。她一直有窦性心律不齐的毛病。 茹欣媛把车停在公园附近的那套独栋房的一侧,刻意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下,这次又该如何度过挑战。她苦笑一下,难道这回又像前两次那样,只拎着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净身出户?中国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为什么同样的遭遇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三次?自己一定有问题,但问题出在哪儿?她想来想去,觉得是自己平时太凶,但每临大事收手太善所致。虽然很愤怒,但这次茹欣媛却觉得并未失去多少,原本也没想再婚,只是失去个男友而已,想找的时候再找呗。 茹欣媛抹了一下已经湿了的面颊,以为自己流泪了,抬头一看却是下雨了。她已经不会轻易为男人流泪了。但总不能这样在外面晃荡一夜吧?明天还得打起精神凑现金。可是,现在该去哪儿呢? (下期《海外剩女》之十一)

 

Author: 张西
栗秋10点就回来了。她满面春风,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栗秋原本想悄悄回屋收拾下就休息,却见菁喆屋里的灯亮着,并未关门,她整个人横躺在床中间,似乎没发觉有人进来。 “我回来了,你还没休息呀?”栗秋猛然打招呼。 菁喆从床上一跃而起,慌张地说:“呀,你回来了?” “在犯愣吧?这要是打劫的进来了咋办?”栗秋严肃地说。 “嗨,跟我妈聊了会儿,越聊越闷,脑子有点乱。”菁喆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烦恼。 “愿跟我说说吗?遇到什么难题啦?”栗秋虽然认识菁喆才几个小时,但凭直觉,知道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女孩。 “找工作呗。唉,咋这么难呀?”菁喆并不掩饰。 栗秋到厨房迅速弄了两杯柠檬水,递给菁喆一杯,自己一杯。她笑眯眯地坐到菁喆床边的椅子上,神秘地盯着菁喆的眼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咱改天再聊你找工作的事好吗?今天我挺高兴的,你愿意分享我的好事吗?” 菁喆茫然地点点头。 “我今天有了重大突破。” “什么突破?” “我见到真人了。” “谁?” “托马斯。亚洲交友网站认识的。” “啊?你敢在网上交友呀,那儿有真人吗?可靠吗?不过今天茹欣媛还跟我推荐网上交友方式呢。”菁喆担心地问。 “你看我不是真人吗?哪天如果你也到网上交友,你能说你不是真人吗?你的担心是有道理,但咱也不能因为交友网站的人形形色色,就怕了,网络的存在就是一个桥梁,就是各取所需。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在交友网站聊了好几年,就是一直没有理想的对象。但我还真没法放弃这个途径,现实生活中没有合适的男人出现,只得在虚拟世界里碰运气。风险和机会并存,就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怎么,你还没试过网络交友?”栗秋善解人意地问。 “我从未想过。”菁喆一脸苦笑。 “噢,那你还是没到急的时候,还不需要。”栗秋淡淡地说。 “其实,也需要。哎,你见到的这人跟你想象的一样吗?”菁喆羞涩地问。 栗秋咬了咬嘴唇,想了下,描述道:“一个56岁的房地产商,1米8,刚退休。他没说退休前是干什么的,只说他住在查尔斯镇,前几年他买下4处破旧的房子,重新装修之后,租出去3套,他自己住一套。每月光房租收入都七八千美金呢,说是比上班时还挣钱。我猜这跟咱们的女房东差不多一个意思吧,都挺会抓时机倒腾房子的。” “这么老呀,还单身?”菁喆认为这个老男人年纪比栗秋大得太多。 “离婚的。他有个女儿,没结婚,但跟同居的男友生了个小孩,现在他养着呢,都当爷爷了,你看这算啥事呀?我也只是走着看,也没说非得跟他怎么样,就想了解一下波士顿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听得出来,栗秋并不满意这人。 “他家庭还挺复杂的。那你喜欢他吗?”菁喆一时还消化不了这位新室友的做法,但她还是友好地附和着聊天。 “才聊了十来天,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只有一年时间,所以我的目标很明确,美国公民,经济富足,愿意跟我结婚,并且愿意接受我儿子的白人就行。我更多的是考虑把孩子弄过来上学。”栗秋的想法很现实。 “那这事也急不得呀。”菁喆担忧地说。 “就得急,得抓紧。”栗秋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你们聊得还好?”菁喆关心地问。 “就当练口语了呗。他花钱还算大方,我感觉他对中国城挺熟悉的,好像常去那里吃饭。”栗秋眯起眼,若有所思地说。 “你们约下次见面了吗?” “约了,明晚一起去听音乐会。” “你去吗?” “可能时间上倒不过来,因为麻省理工的一个讲师约我明晚去海边。” “那怎么办呢?”菁喆替这位新室友急起来。 “先睡觉吧。也许明天睡醒了就有思路啦。”说完这话,栗秋才觉得自己真的很乏,需要深睡。 栗秋睡去了,菁喆却怎么也睡不着。汉克斯老人给她讲过的美国历史故事里,很多人物和故事,都来自波士顿东部的查尔斯镇。因为汉克斯很了解那里的情况,他说过,为了生存,小镇上的许多人曾经以抢劫银行为生,也涉足敲诈、放贷、贩毒、赌马和买卖军火等,几乎成了爱尔兰裔黑帮的大本营。所以,20世纪60年代,查尔斯镇也是全美治安环境最差的地区之一。几年前,菁喆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神秘河》,故事和取景都源于查尔斯镇。看完电影菁喆还专门找了个周末去游览了那个只有一平方英里的小镇,都是住着爱尔兰裔人的蓝领社区,说白了,就是住着有白人面孔的穷人。那里的街道看上去很静谧,街上挂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煤气灯,红砖搭建的一栋栋联排房屋,以及稀奇古怪的150年历史的古玩店,都给菁喆留下深刻印象。她很不解,为什么这样一个看上去很美的小镇曾是全美治安最差的地方? 汉克斯告诉她:“因为查尔斯镇有一处关重刑犯的监狱,许多重犯的家属为了探视方便,就搬到监狱附近住,可是他们没有更多的生活来源,于是,他们的子女又被镇上的黑帮吸引,也去犯罪。那些重犯出狱后,没有经济收入,于是又犯罪,如此循环,小镇就成了波士顿地区的一个怪胎。”菁喆去查尔斯镇时,那里的治安情况好多了,一些艺术家、文人也都搬到那里居住,但感觉上总有点别扭。 菁喆猜想,栗秋可能还不知道查尔斯镇灰暗的历史,自己应该不应该提醒她一下呢? “事实上,1620年迁移过来的英国人登陆后,最早就是在查尔斯镇落脚的,后来,移民们才慢慢分散到波士顿地区,而查尔斯镇也才结束了它的独立区域的历史。”这段历史,也是汉克斯老人告诉菁喆的。汉克斯边讲边哈哈大笑,说:“所有的事情都很滑稽。” (下期《海外剩女》之十) 
Author: 张西
母亲已经用电脑QQ的免费语音服务呼叫菁喆好几遍了。这个时间,是中国的早晨6点。 菁喆每周都得向母亲汇报一次学习、生活、交友情况。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菁喆在青春期时,未能摆脱这个惯性,到美国后,定时向母亲汇报,已经不只是单纯的责任、义务和需要,还掺杂着亲情、隔着大洋的牵挂和嘱托。 这一年来,菁喆每次跟母亲QQ语音时,都像一个随时想拔腿就跑的逃犯,母亲每次问来问去就是那些事。母亲为什么总是那么饶有兴趣呢?她真想求母亲忘了每周一次的语音对话这回事,让自己好好放松甚至放纵一下,但她不敢。一到周末,她就温顺地守在电脑前,听母亲的教导。 “妈,实在不行,我就回国吧。简历投出去十几份了,至今没有哪家公司或机构痛痛快快地回复我。归结起来,就两个问题,一是没绿卡,就没人愿意给我工作签证;二是制药行业不景气,生物专业不好找工作。其实,不让我待在这儿,我还不想待呢,美国也不全都好,很多方面还不如中国。”菁喆试探着母亲的口风。 “既然美国不好,为什么有钱的、当官的家属和后代都往那边跑?现在连没权没势的也想办法移民,你学历高,已经在那里,就要抓住机会大展宏图,为咱女人争气,让咱老柳家光宗耀祖。妈不要求你像居里夫人那么伟大,但你至少要成为华人的榜样。妈相信你,你能做到!在妈的眼里,你一直是最优秀的,你可是美国的博士啊,在中国有多少美国博士我不知道,但在咱库尔勒石油城,你是独一份的。菁喆,你一定要把这杆红旗扛到底,而且要把骄傲的旗帜插上白宫。我天天都看报纸,了解美国的情况。不是有个中国女博士,到白宫担任什么职务了吗?”对于这些媒体刻意渲染过的报道,母亲过目不忘。 “妈,那是十几年前的事,而且她也只是白宫的实习生。今非昔比了。那时美国经济形势好,就业机会多,还没有这么多中国人如潮水般涌来。现在不一样了,美国的就业市场已经挤成一团。美国人跟美国人竞争,美国人跟外国人抢饭碗。而外国人里就数中国人、印度人还有墨西哥人最多。妈你明白吗?在利益面前,尤其在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美国人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认为是我们这些外国人抢夺了他们的饭碗,所以我们跟他们是对手关系。之前房东说美国人不比中国人聪明,但他们是美国公民,我们不是,这就是他们的优势,我们的劣势。就像在北京,每年大学生选择就业时,用人单位优先考虑有北京户口的,逼得一些外省市的家长,为了孩子将来能在北京顺利发展,不得不提前好几年就想着法地为孩子买个北京身份一样。”菁喆试图说服母亲相信自己所言都是事实。 “北京这么对待外省市人,太不公平。咱们边疆人怎么啦?咱守住边疆就是对国家的贡献,是国家的功臣。国家应该首先优待我们这些守边疆的人,可是,瞧你爸那点工资管什么用?”母亲突然愤愤不平起来。 “美国也同样不公平呀!道理很简单,北京是北京人的北京,美国是美国人的美国。人家的地盘,人家早就占尽了先机,无论求学还是就业,当然都要优惠自己人和自己的后代。美国本土学生上大学可以少交学费,但外国留学生的费用就高出一倍,您说这公平吗?”菁喆的愤愤不平是冲着美国来的。 母亲发现女儿今晚的情绪有点转弯,赶紧把她拉回正题:“菁喆,咱现在不扯公平不公平,就说你在美国发展的事,年底能毕业吗?” “如果您同意我回去,我争取早点完成毕业论文。” “不能回来,你得在美国发展!”母亲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 “自从美国经济滑坡,就业机会本来就少,如今移民到美国的中国人已经两百多万,为了利益,中国人之间总是互相掐,想要容身越来越难。我们实验室的两个中国人就因为互挖墙脚,昨天吵得可凶了。妈你知道吗?中国70%的高考状元都漂在海外,昨晚我在一个小餐馆里,就遇到南方一个城市的文科高考状元,她的成绩比我优秀,不也得打工吗?我又算哪根葱?如果我现在毕业的话,学校只能给出一年时间找工作,找不到就得卷铺盖走人,想留下也可以,那就当黑户,这又违法了,抓住是要坐牢的。”菁喆只觉得前途暗淡 “别唬我!笑话!既然两百万中国人都浩浩荡荡移民到美国,就多出你一个堂堂的博士?只有撤退这一条路?”母亲绝不服气。 “妈,人家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富二代,有钱就可以当投资移民。那些偷渡‘黑’在这里的,没钱,没尊严。妈,美国是个很势利的地方,不卡有钱人,也卡不住偷渡的人,就对我们这些正规途径来读书的学生设置各种障碍。谁让我选错了专业呢?这里不认你学历高不高,也不认你是不是名校的,人家只看公司需不需要人,只看你能给公司创造多少利润,为美国做多少贡献。”菁喆与母亲的交流总是不畅。 “你还是我女儿吗?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灰心丧气的话。是我女儿就勇往直前,希望就在明天!大不了,妈再苦一年,砸锅卖铁,勒紧裤腰带也得让你做个有头有脸的人。别像你爸,倒霉一辈子,害得我窝囊一辈子。等你在美国落下脚后,就把你哥你姐姐都弄出去,咱家全指着你了。”母亲的口气不容商量。 “妈,我有回国的念头,也是想在经济上帮衬您一把。我回新疆,到医学院或随便哪个大学都能教书,收入也不会少。这些年您太累了,爸又太老实挣不到钱,哥姐生活又不能自理,您还得给我弄生活费,我真的不忍心看您这么苦下去。”说到这里,菁喆真觉得母亲支撑这个家很不容易。 “菁喆你听着,我不许你这个样子回来!再苦再累我都能扛,只要我女儿能出人头地,我这些苦累就受得有价值。”母亲再一次把涌上来的泪水咽回去。 菁喆本想说,不仅您累,我自己也累啊。母亲累是她心甘情愿的,可自己真不想在这人才济济、职场如战场的美国社会拼下去。爱人、学位、工作、房子、车子、票子,至今什么都还没有,再这么打拼下去,何时是头呢?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否则母亲会备受刺激,便只能卡在喉咙里。被亲情牢牢绑架的滋味别人有吗?别人又是怎么挣脱出来的? 末了,菁喆还是答应母亲先努力找工作,争取给她脸上争光。母亲才结束了对话。菁喆关上电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往后一倒,横在床中央,望着天花板发呆。她自问,为什么又一次向母亲投降?为什么不能像美国人那样,对不喜欢也做不到的事大声说“NO”?她不敢,也早就失去了对母亲说“NO”的勇气,她是听妈妈话长大的好女孩,也心疼妈妈为她的付出,可不知为什么,这心疼里还掺杂着几许小小的怨气和怒意。博士都读了好几年了,却始终是妈妈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独立自主的柳菁喆。 母亲那边整个早晨都坐立不安。她绝不允许女儿这样灰溜溜地打道回府。这个结果太出乎她的期待,她不能接受!难道她这半辈子在女儿身上的投注真要血本无归?她后悔当初不应替女儿选择生物科学专业。其实女儿高考结束时,两人都不清楚生物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就是当医生呢。只是母亲听别的考生家长说,生物专业最有前途,北大清华的学生,只要是学生物的,基本都能出国。然而,母亲的消息来源和判断是滞后的,生物专业在20世纪90年代最吃香,那时能读这个专业的学生都是学习成绩最优秀的,而那时的美国,制药公司正在兴旺发展,需要大批生物专业人才。所以,北大、清华的学生申请出国时,很容易被批准。但近十几年,美国生物专业人才市场已经饱和,制药生产一直走下坡路,想进入这个领域工作越来越困难。眼看着,女儿连末班车都赶不上。 值得母亲扬眉吐气的是,菁喆是这座石油城的首位美国博士,这可太风光了。这几年,母亲变成了石油城的太阳,走到哪儿都光芒四射,直招人羡慕妒忌。 眼下,菁喆的前景却不明朗,母亲私底下也开始恼火,行为上也不得不低调了许多。亲戚朋友们有段时间未受到来自大洋彼岸各种消息的刺激了,像是闻到了什么异味,纷纷跟在菁喆母亲屁股后面追问,女儿博士毕业了吧?分配到哪儿工作了?一年的收入顶咱干20年吧?女儿找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别掖着藏着了,快拿出照片看看?是不是老外呀?妈呀,老外那全身是毛的可挺吓人!她快接你们到美国享清福去了吧?菁喆母亲曾经有多少骄傲,现在就有多少烦恼。 菁喆其实也不甘心,盘点一下,心里还有些酸酸的。32岁了,却有25年都在学校度过,这跟坐牢有什么两样呢?为了保持排名前三的战绩,自己从没尝过快乐童年的滋味,也好像没有过少女时代。如今在这花样年华,仍然没有时间恋爱,不懂生活情趣,没钱去旅游,不敢买漂亮的衣裙。正常女孩应有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对她来说都是现实版的童话。每天就是苦读书,拿学位,盼望成功的那一天。用母亲的话说,再忍忍,就会一劳永逸地享受。眼看着快熬到头了,她却怎么也看不到天亮,看不到以后的方向。 其实母亲是对的,已经拼到这份儿了,再爬最后一座山峰吧。菁喆又来了底气,心想,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美国,竟会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 (下期《海外剩女》之九 
Author: 张西
茹欣媛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栗秋和菁喆相视一笑。栗秋先开口:“我在麻州大学所属的医疗中心访问一年,没想到这么巧,你也在这所医院实习,咱俩挺有缘的。” “这样吧,周一早晨,我带你到医疗中心的国际学者交流部报到。不过,咱得早点起床,早走一刻钟,这样就不耽误我准时到实验室了。”菁喆以东道主的口吻想给栗秋做向导。 “谢谢。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就行。从咱这儿出去,步行8分钟到地铁口,坐两站地铁下来,再步行10分钟,就是医疗中心,好找。我跟指导教授已经约好,周一上午10点,在他办公室见面。”原来栗秋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 “这个区有几个大商场,我也搞不清什么名字,反正你可以去转转,我平时都在附近印度人开的小超市买食品,但我提醒你,里面东西虽然新鲜,但很贵。”菁喆善意地提醒。 “噢,我知道。有大众平价店,有食品商场,还有一些用品店货物齐全,家中所需的任何配件,在那里都能找到。”栗秋不慌不忙地说。 “天哪,你怎么啥都知道?我来几年了,都叫不上名字。”菁喆惊讶极了。 “机场等候的时间很长,上网呗,卫星定位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连咱们这套公寓形状都看得很清楚。”栗秋真觉得没什么。 “你真行,就像在波士顿生活了很久似的,我反而像是刚来的一样。”菁喆憨憨地说。 “嗨,凡事提前做点功课,不就心中有数了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栗秋淡定地说。 “需要我帮你收拾吗?”菁喆友善地问。 “不用。谢谢啦,我自己来。”栗秋莞尔一笑。 菁喆说:“那我去湖边跑步了。” “每天都跑吗?” “哪有那么多时间,也就周末抽空运动一下,围着湖边跑几圈,一个小时左右。”菁喆下意识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好习惯。”栗秋赞赏着,“不过,你可以办个健身卡嘛,我看到布鲁克林这一带的健身中心正在做夏季折扣广告,39美元可以做25次瑜伽,真合算,咱国内做一次,怎么也得20块人民币,这么便宜,干吗不去呀?”栗秋怂恿道。 菁喆又是张大嘴巴。麻州大学的健身房是免费的,在校时,她经常去那里运动。但搬出来后,就没敢想过要去社区里的健身房瞧瞧,想当然认为一定很贵,索性围着湖边跑步,一分钱不用花。问题是,栗秋竟然连健身房的价格都问清了。菁喆暗想,这位新室友,真是神人! 栗秋关上屋门,第一件事就是试网线,一切正常。行李都没顾得上拆,她先打开了亚洲交友网站。栗秋登机前,分别给波士顿地区的三个征婚者留言,想看看对方都是什么反应。还真有两条回复:一是房产老板托马斯约她周六晚8点在中国城的上海餐厅吃饭;二是麻省理工大学的讲师,约她周日晚7点到海滩见面;剩下一人没反应。另外还有一封邮件,是半年前就跟她有过联系的维吉尼亚州詹姆斯镇的环卫工程师比尔写来的,他得知栗秋登机了,很高兴,表示他会尽快安排行程到波士顿。栗秋心里美滋滋的,初战告捷。再仔细看一遍,坏了,与托马斯见面时间就差两小时,幸亏看了留言,赶紧行动吧。栗秋开始精心梳洗,厚厚的耳垂上戴了副扣式菊花型耳环;无袖的白底紫花贴身旗袍,正好将她优美的曲线衬托无遗;一条乳白透明外搭随意披在丰腴的膀子上;双耳及腋下喷了些 “香奈儿5号”香水,然后,她挎着紫色香奈儿包,出了房间。 菁喆从湖边回来,正气喘吁吁上楼,刚巧碰上栗秋打开门。“我得出去一趟。” “刚来就出去,天快黑了,你不怕呀?”菁喆吃惊地问。 “到中国城跟朋友吃个饭,应该不会太久。不用担心。”栗秋抿着嘴浅笑一下。 “你真行,刚到这儿就有人请吃饭。”菁喆羡慕极了。 “不好意思,回头见。”栗秋从进门到出去约会,前后也就3个小时。她自己也觉得这个速度太快了。但没办法,到波士顿的访问时间只有一年,她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为此,她列出一个时间表:第一,必须在这一年里,找一个可以结婚的美国公民,至少要把两人关系巩固下来,从而为移民做好准备,这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第二,考个注册护士资格,以备将来找工作之用;第三,要把驾照考下来,她在网上已经查过了,麻州允许使用中文考试,这将解决她英语不好的问题;第四,让儿子在寒假期间过来一次,带着他好好转转,目的是让他产生到这里来上大学的动力;第五,争取完成两篇论文,最好能发表一篇英文论文,退一步说,如果不能顺利留在美国,必须要回国的话,生活还得继续,有篇论文发表,评正研究员时就硬气多了。这一年说起来很长,但一件件事办下来,时间还真不太够用。 从栗秋拿到签证那天起,她在各个交友网站的聊天范围,就主要集中在波士顿地区。她想,这样可以实现效率最大化。符合条件的,就先聊着,如果有兴趣了,见面也方便。其实这位托马斯是两周前才接上头的,聊了几天觉得还挺实在的,对方对她也表示出极大兴趣。栗秋决定把他划为第一批见面的美国男人。那么,第一个愿意见她的人是什么样呢?他热爱家庭吗?他能带给她什么?希望?失望?成功?教训?无论是什么,她都得试试,而且不能抱怨。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她甚至有些小小的激动,希望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天佑自己,诸事顺利。 (下期《海外剩女》之八 
Author: 张西
 ·不喜开始· 自由迁徙是人类的权利 但是人类却在自由的路上溃退 组建家庭是人类的核心需求 但是交易取代了情感的纯粹 分享资源是人类的共处准则 但是为生存而战却成为活下去的难题 为什么焦虑 欺诈 恐惧 毁灭感威胁着人类 到底有什么不对?  西化女人 周六早晨,女房东茹欣媛特意拨通菁喆的手机,嘱咐她下午3点以后一定要守在房间,从北京来的新室友下午4点左右到达。茹欣媛打电话时,已经在从西维吉尼亚返回波士顿的途中。 菁喆住的公寓位于布鲁克林大街33号。这套被百年树木掩映的暗红色砂岩外墙的公寓楼共有五个单元,每单元四层,每层有两户,每户两房一厅,带一个厨房和卫生间。面积不大,相当于国内的60多平方米的房子。几年前茹欣媛买下其中的一户,原本是她和家人自己住的,这两年波士顿的房价开始上涨,她就把房子整个出租,搬到男友的住所去了。菁喆算是这套公寓房的常住人口。其他两个房间的室友,像走马灯似的经常更换,她们轮流住在大小卧室,而菁喆一直住客厅。几天前,两位前室友陆续回国了。周五,茹欣媛派清洁工过来清洁房间,周六,就有新室友要搬进。房间利用率之高、使用衔接之紧凑令菁喆感叹不已。 菁喆匆匆吃了碗面条,正要收拾弄得乱七八糟的厨房时,门铃响了。她以为新室友到了,赶紧开门,却是穿着乳白色吊带长裙的女房东茹欣媛。 茹欣媛用手抹着额头的细汗,“嗨”了一声,算是跟菁喆打招呼,她抱怨:“唉,怎么才六月就热成这样,真是世界末日到了吗?”看到菁喆愣着,她补充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刚回来,就直接过来了。” “噢,进来吧。”菁喆到厨房,用纸杯给茹欣媛接了一杯经过净化的自来水,递给仙鹤一般的女房东后,就把身体靠在门边,不吭声了。一遇到能说会道的人,她的瞬间反应就是这种默然。 “哎,你要是觉得天热,可以开空调嘛。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恐怕这月的电费就超了。” “你家空调制冷不好,声音又大,原以为开空调,周末能睡个好觉,昨晚反而没睡好。”菁喆委婉地投诉。 “哎,我以前住这儿时,空调很好用呀!你没弄错吧?”女房东的真诚显然打了折扣。 “真的不好用。”菁喆老老实实地说。 “估计也就热一阵子,先凑合用着吧。这两天我会叫维修工人过来查一下。”茹欣媛敷衍了两句,赶紧转移话题,“哎,怎么每次见你,都穿这种乌不啦叽的衣服呀,这种扮相,哪个男人会喜欢?”她直通通地问菁喆。 今天的菁喆上身穿了一件深蓝色短袖,下身是条黑色运动短裤,腿部肌肉显得健壮有力。从小学到现在,她都梳着短发,齐眉的刘海,一张宽脸上,生着一对劲道有力的浓眉凤眼。高挺的鼻梁,四方嘴,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紧挨着刘海,让人看不到额头的宽窄。菁喆身长腿短,看上去还略有些含胸,其实她不是真的驼背,那是因为她在青春期发育时猛然发现乳房变大,不好意思,便一直憋气含胸,久而久之,身子也抻不直溜了。但是每当她跑步时,那对结实而饱满的乳房仍是上下颤动,坠得她不敢跟男生一起跑步。 “那,那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老气?”菁喆与其是问别人,不如说是问自卑的自己,在她眼里,女房东的气质更像搞艺术或当模特的,不像做生意的。 “那你看我今年多大岁数?”茹欣媛笑眯眯地自信地让菁喆猜测。 菁喆真的开始从头到脚地打量茹欣媛。虽然茹欣媛的胸脯并不丰满,也看不见诱人的乳沟,但菁喆每次见到她,她都穿得很少,可能她喜欢阳光直射皮肤。茹欣媛生着模特身材,一米七八的身高,配上秀丽的小瓜子脸,平时长发飘飘,干活时头发盘在脑后,每每走在亚洲女人堆里,很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但在美国,却不是显著优势。菁喆呢,是土生土长的西北女孩,看上去敦实憨厚,只是身段嫌矮,与细高的女房东站在一起,不得不仰着脸送上自己的憨笑。 “行了,行了,别看了,看得我心里发毛,告诉你吧,两年前我就过50岁生日了。”茹欣媛直截了当地宣称。 美国人有两个禁忌,一不问男人的收入,二不问女人的年龄。所以一般人吃不准茹欣媛到底多大。她却不避讳对菁喆说实话:“我当过一年知青,79年上大学,你说我还能年轻到哪儿去?我属鸡的,是满地刨食吃的那种命。唉,为什么中国属相里没有鸟呢?我更喜欢在天空腾飞的鸟。虽然龙也是天上飞的,但谁见过?没见过的就是虚的。我只相信实的,摸得着的,能握在手里的东西。不过,属鸡也不错,尽管最多飞到房顶和树杈上,那也比我们这些人类飞得高吧?还有,鸡的两只爪子始终能踩在地上,管它粮食、烂菜叶子或是虫子,它嘴里从不落空,总有嚼头。”茹欣媛的语速快,说话时不容别人插嘴,事事都显得刻薄和计较,但她情绪好时,会刻意把语速放慢,笑起来也很甜。她第一次看到菁喆时,就喜欢这个老实巴交的房客。这会儿,她笑眯眯地用长辈的口吻问:“还是每周跟妈妈语音通话一次?” 菁喆点头。 “真是个乖女儿。有男朋友了吗?别误会,我不是打探你的隐私,主要是考虑我作为房东自身的安全。我要做到对每位租客的基本情况都心中有数,我不想给自己添太多麻烦,也折腾不起,再说了,我很忙,你理解吗?”茹欣媛能说会道,总是有理的样子。 菁喆还是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话说。 这工夫,茹欣媛进到厨房,看到电磁炉台上乱七八糟,先是白了一眼菁喆,然后把长发三两下拢在脑后拧成一个结,再用夹子卡住,脖子显得更细长。只见她把菁喆用过的碗盘都扔进水池里,命令道:“站那干啥,洗碗呀!”自己也操起一块抹布熟练地擦拭炉台,一边擦一边批评说:“瞧你们这几个女博士怎么用的炉台?我以前用的时候,都能当镜子照。说过多少次了,吃的地方,一定要讲究卫生。中国人走到哪儿,都弄得脏乱差,我听说,中国城的一些餐馆厨房跟垃圾堆差不多,经常跑出耗子来。” 菁喆无地自容地低着头洗碗,左右脚不安地来回动弹。 “行了,别害羞了。我又没指责你,平时我也总这样说我女儿。我这是为你好才说,否则,我才不多嘴呢。唉,我刚才问你,有男朋友没有,你也不回答。就跟我女儿一样,把她养大,反而不跟我交心了,记得刚把她接到美国那两年,她跟我还能像朋友似的聊天,自从上了大学,我这当妈的似乎就不存在了。偶尔打一次电话,就为了伸手要钱。”茹欣媛还真有些伤心。 菁喆脸红了,把头埋得更低,小声解释:“实验室的活儿很多,我还没空找男朋友呢。阿姨,您……” “别叫我阿姨,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别把我叫老了。叫我名字,我会很高兴。到这里就要学着入乡随俗,美国人都是直呼其名。”茹欣媛瞪一眼菁喆,随即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友善地笑了,“我相信你还没有男朋友。不过这个年龄还不积累点男女关系经验,以后保不齐要吃亏的。这要在国内,人家该说你是剩女了吧?好在这是美国,没人关心你的隐私。你可别跟我抱怨周围看不到适婚男人。美国人可不像中国人,什么事都靠单位、靠集体给你解决,这里没有组织概念,最多有个教会。美国人啥事都靠自己,尤其现在是网络社会,吃穿住行交友,全在网上解决,公平地说,你的世界想大就大,想小就小,就看你怎么利用网络资源。很多美国人都是通过网络交友这个平台找到另一半的,你也可以试试呀。”茹欣媛真没把菁喆当外人。 “网络交友?想不到您还挺潮的。”菁喆看女房东的眼神都变了。 电磁炉台被茹欣媛擦得锃亮,她才直起身来,然后对菁喆不屑地说:“观念新旧跟年龄大小有关系吗?我就是活到80岁,心理年龄仍然年轻,仍然能创造和挖掘我的潜力和价值,以后别在我面前冒傻气。”未及菁喆细品这番话,茹欣媛又转了话题,她按按墙角的一条细裂缝,说:“这里有点小问题,等我再找时间,在这儿抹点腻子。” “您是说不请工人做?” “这么点小事,当然是我自己动手。” 菁喆吃惊不小。这么漂亮高雅的女人干这种粗活儿,真少见。 “喂,我男友说,我比中国女人还中国女人,又比美国女人还美国女人,你觉得这个评价适合我吗?”茹欣媛挑起眉毛,很认真地等着菁喆的回答。 菁喆本想说,你是个很西化的女人。此话还未脱口,楼下的门铃响了。茹欣媛立刻换了情绪,她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嘴里唱着李谷一的《乡恋》,疾步下楼:“你的声音/你的柔情/永远印在/我的心中/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临……”菁喆很熟悉这首歌,在家时,母亲经常哼唱前面几句。想不到茹欣媛的声音还很甜美,在菁喆这种没有音乐细胞的人听来,绝对是专业水准。 
Author: 张西

一个年龄在40岁上下,身材匀称,戴湖蓝底白花的双层粗布卷边太阳帽,配墨镜着无袖浅蓝色连身裙, 脚穿高帮白色阿迪达斯运动鞋的女子正疲惫地倚靠在门前,她身上是双肩背牛仔包,脚边立着藏蓝色阿迪达斯旅行箱。见到茹欣媛和菁喆,这女子拿开太阳帽,她的头发被清晰地划出一条中分线,并有层次地向肩头垂落,但头发垂落肩头的同时,却又弄出一个外翻的弯花,看上去很是俏丽。这女子又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顾盼流连的大眼睛。这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笑起来还有两个好看的酒窝。

“你是栗秋吧?准确无误地找到门牌号,厉害!”茹欣媛主动伸出手。 “您就是房东茹欣媛?您看上去真有气质。”栗秋微笑着,并伸出自己的手跟茹欣媛的手轻轻拉了一下。 “我是你的室友,叫我菁喆吧。”菁喆自我介绍。 栗秋又来跟菁喆握了握手,说:“认识你很高兴。” 栗秋住小卧房,朝向西北,临马路,给人一种既密不透风又嘈杂的感觉。房间里有一张桌子,一个简易衣柜,一个没有灯泡的台灯,还有一张铁床和一个床垫。栗秋疲惫地坐上去,那床立刻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栗秋皱了皱眉头。 茹欣媛假装没听到,她一脸认真地说:“我的房子位置好,周边环境你也看到了,四处都是树啊花啊草的,步行10分钟就是一个漂亮的湖,这在国内是绝对不可能有的风景。交通嘛也方便,月租750美元,水电费全包,你到哪儿去找这个条件?从去年开始,波士顿的房价回涨,就咱家这房,我在网上一登消息,想来看房的人很多,但我就是觉得跟你有缘,才把房子留给你,因为我喜欢租给学医的,素质高,爱干净。看,我真是把你俩当家人了,朝东的那间主卧,我打算给我妈妈住。估计再有十天半月的,就会收到我妈妈的绿卡。然后,我女儿会把妈妈带过来。到时候,你们要多照顾老太太哟!我女儿刚大学毕业,回国去撒撒野。”茹欣媛从房价说到母亲的绿卡和女儿,面部表情一路灿烂。 “但我有个原则,我们得签一年的租房合同,我不搞零碎出租,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我跟菁喆一签就是一年,双方心里都踏实。” 栗秋却说:“前年我在欧洲访学时,我的房租合同是3个月一签。” “哟,尊贵的女士,那是欧洲,这里是美国。欧洲现在是什么情况呀?欧元大幅下降,经济一落千丈。我这套公寓主要租给访问学者和博士。谁不知道中国人有钱?美国人买房子都贷款,一直贷到快退休才能还清房贷。咱中国人痛快,一手现金一手交房。做生意嘛,当然要审时度势,我也不想啰唆,就按中国人的风格付款好吗?一次付清,这样咱们谁也不用见谁,你说是吧?我很忙的,你们也忙,谁有时间总是为这点小钱见面,烦不烦呢?”茹欣媛觉得对付这个新房客有点难度。 栗秋不温不火地说:“没关系,我有时间。还是俩月一交吧,我找您。我不是您说的那类有钱的中国人,我家是小门小户,靠工资吃饭,还得支付儿子的学费,所以一下子没法给您那么多钱。”她的声音不大,但每句话都很清楚,“当然,按惯例,如果我要换地方,会提前一个月通知您。如果您不同意,我现在可以提着箱子走人。” “别,别呀,这是专门留给你的房间,你又突然不住了,岂不是违约?昨天我还拒绝了一个想租一年的房客呢,你说,这个损失谁补呀。”茹欣媛略有不悦。 “刚才您也提到,喜欢把房子租给学医的。既然我是您的理想租客,那咱们就都做点妥协呗,以后彼此交往起来也舒服。我原想一月一交呢。” “好吧好吧,北京人都是皇城根脚下天子的臣民,嘴巴上是不吃亏的。”茹欣媛倒也痛快,没在这事上多纠缠。 “哪比得上湘女精明又多情啊!”栗秋回敬房东的语气也不含糊。 菁喆在旁边开了眼,觉得这两个女人都挺厉害的,她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功夫,是她望尘莫及的。 栗秋喝了半杯水后,试探性地问蹲着用纸巾擦捡地板上头发的茹欣媛:“您到美国很多年了吧?都当房东了,真不简单。一定积攒了不少成功经验吧?” “想听听?”茹欣媛站起身。 “为什么不?”栗秋耸耸肩。 “一般我是不想跟别人分享的,因为这里有许多商业秘密。但考虑到说不定哪天咱们之间可能会联手合作点什么,所以,我抖点家底给你们,以示我的真诚。”听上去茹欣媛挺仗义的。 “咱们?刚见面?合作?”栗秋狐疑地一连三个问号。 “为什么不?如果有机会的话。”茹欣媛也耸耸肩。于是,三个人各端杯水站在客房通向厨房的走廊里聊了起来,这情景不像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聚。 “中国人不比美国人笨,只要敢作敢为,找准机会你就是赢家。1997年,我刚到美国时,正赶上他们经济陷入衰退。那两年我正为感情上的事分神,顾不上挣钱。侥幸的是,刚到美国不久,我就先买了一套联排房,用来出租。2000年我来到波士顿地区,一开始在几个中文学校间跳来跳去,瞎忙活了一阵儿。两年后才回过神来,发现波士顿地区的房价跌得很低呀。于是,我立马飞回国,动员老妈卖房,又找亲戚朋友借了钱。回来一闭眼一跺脚,一口气在牛顿、剑桥和布鲁克林这3个城市买下3套旧公寓房,如果不是第二次婚姻结束……” “啊,你都离过两次婚了?”菁喆十分惊讶。 “怎么,是不是觉得离过两次婚的女人是坏女人?”茹欣媛挑衅的口气。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菁喆赶紧分辩。 “行了,别打岔了。相对生存来说,离婚根本算不了什么问题。还是让房东给咱多说点有用的吧。低价买进后,你把旧房改造了?”栗秋阻止了菁喆的话题,又挑起茹欣媛的话瘾。 “当然。改造的目的,是为了等房子涨价时抛售。2002年买进一套小户型才值8万, 2005年和2006年,房价腾腾地飞涨,小户型房涨到25万左右。我意识到新一轮经济危机快爆发了,赶紧把牛顿和剑桥的两套房子抛出去,只留布鲁克林这套自己住。那两套房一出手,就把老妈和朋友的钱都赚回来了。但我只还了朋友的钱,对我妈说,先不还她钱,我要继续投资房产,以后我会在美国给她和家人买大房子住。我家人都很相信我的能力,她们在国内勒紧裤腰带支持我,或者说,我代理她们投资房产,有了红利大家一起分喽。” “你就那么自信?”栗秋追问。 “为什么不自信?我在国内有那么多年房地产买卖的经验和教训,波士顿有没有商机我还看不出来吗?手里有钱,心里就不慌。我一边做别的事,一边等房价暴跌,果然,2007年房价真的又跌回2003年以前。我立即再出手,在查尔斯顿、哥伦比亚角和波士顿大学区买下三套二居的,把它们重新装修一番,立刻出租。我看好大波士顿地区有一百多所大学,每年过来25万左右国际留学生,不愁房子租不出去。”茹欣媛沉浸在抓到了机会的喜悦里,眉飞色舞。 “目前的房市是什么状况?”栗秋笑眯眯地询问。 “从今年开始,房价又回升了。我正等候下一轮房价涨幅高点,那时我会有大动作。”茹欣媛得意地说 “您真够有魄力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您这么果敢!”栗秋对茹欣媛不由地用了尊重的口吻。 “那你知道下一轮的高点是什么时候?”菁喆好奇地问。 “应该在2014或2015这两年吧。”茹欣媛心中有数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菁喆问。 “那么多年的经历和经验,足够我做出判断。当然也可能会误判。”茹欣媛透露出她冷静理性的一面。 栗秋思忖片刻,问:“照您的解释,2014年或2015年以后美国会陷入新一轮经济危机?” 茹欣媛冲栗秋来了句:“别您您您的给我打什么北京腔啊。叫我欣媛就行,我受不起北京的尊贵称谓。我是这样分析的,通常危机之前,房价会飞涨,所以我在等待再次抛房的兴奋时刻到来。其实,我手里的哥伦比亚角和查尔斯顿的房子,都在烂区,但房价低呀,买下时只有9万,知道现在什么价吗?14万了。烂区也没关系,反正房源供不应求,我光吃留学生这块蛋糕,就能把我养得很滋润,出租率可是百分百啊。我在联邦大道旁的波士顿大学校区那套房是在好区,还有你们住的这套,也是好区,给你俩住了,你们的运气真不错呀!”茹欣媛意味深长地对两个女房客说。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大将风度的?”菁喆一直张大着嘴巴,像听天书。她知道自己没有这种“女汉子”气派,以后恐怕也够呛,这一刻她是真的佩服茹欣媛。 茹欣媛看了下手表,准备撤了。 栗秋料想茹欣媛私底下肯定做了许多功课,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地掌控每个转点。她见过能干的女性,显然,眼前这位更不同寻常。想到这儿,她对茹欣媛浅浅一笑以示好感。茹欣媛捕捉到了,也回报她一个颇有成就感的微笑。 “我还有事,得走了。”茹欣媛到卫生间去方便了一下。刚一露头,菁喆执着地追问:“那您每个月挣好多钱吧?” “每套按最低2200美元出租,一个月净赚6000美元没问题,这可是税后啊,相当于美国一般大学教授的月收入。” “羡慕。因为我学生物科学,做细胞分子研究实验的,估计很难发财。”菁喆自言自语地替自己解围。 “那也难说,只要你往这方面想,你就能成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栗秋淡淡地说。 “哎,我喜欢栗秋的态度。看来咱们有话题可聊。你俩都是搞研究的,告诉你们,这就如同种地的农民,种地发不了财,卖粮食才能发财。观念稍一转,知识就改变命运了。思路决定出路呀。”茹欣媛的确有这样的切身经历。 “可是,都想着卖粮食,谁当农民呢?”菁喆嘟哝着。 “你呀!”茹欣媛和栗秋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相互意会着,夸张地大笑起来。 笑毕,栗秋问茹欣媛:“您只做房产生意吗?” “这也是我过段时间想跟你们谈的话题。今天先简单说一下。眼下,我正操作一个月子中心。不知你们听说没有,这些年许多国内的孕妇会过来生美国宝宝,这不就是商机吗?我的出租房可以给孕妇提供月子服务呀。我已经看好波士顿公共公园附近的一套独栋楼,两层半,离妇女医院很近,环境超好,六个卧房,带三个卫生间,一个阳光房,还有开放式厨房,前后院也很宽敞,我打算尽快把房子拿下,当然还要请有注册护士资格的专业人士,专门照顾孕妇两个月的待产和一个月的产后生活,过段日子,等我真正启动这个项目时,我还要请你们帮忙,或许你们会愿意参与呢。今天没时间谈太多。”茹欣媛匆匆说了个大概。 “这事儿合法吗?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呀?”菁喆先是目瞪口呆,然后质疑。 “我从不做违法的事,顶多就是钻美国法律的空子。这个问题我跟我的律师早探讨过,不劳您费心了。”茹欣媛显得踌躇满志。 “也只有中国人做得了这种生意,虽然不是坏事,但也没什么光彩的。而且跟孕妇打交道,会有很大风险。”栗秋好心提醒茹欣媛。 茹欣媛冲着栗秋诡笑:“在商言商,不跟你讨论道义上的分歧。孕妇都不怕风险,我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是在做大善事。让孩子一出生就拥有美国国籍,他们将从此在教育、就业等权利方面获益,对家长来说,这是一种价值投资,给孩子多一种人生选择,一本万利。有这些好处中国人能不捞?我预测,中国孕妇生美国宝宝这事,现在只是开了个口子,说不定,过几年就是一股挡都挡不住的洪流,铺天盖地席卷美国。这段时间,我在跟多方谈判,有好多环节呢,谁去国内组织孕妇团,以什么名义办签证,谁负责接机,谁把孕妇送到我这里来,谁负责联系医院,谁又负责把孕妇和孩子送出去,哎呀,有太多的问题了,我得马上走了。” 茹欣媛把喝完的纸杯扔到垃圾袋里,顺手把其他垃圾袋也拎在手上,喜滋滋地说:“我男友今早刚从日本旅游回来,这会儿应该还在睡觉。我计划7点赶到家。现在我先去看那套房子,然后去健身房跳尊巴舞。这样,我就能以饱满的状态跟我的托尼共进烛光晚餐。嗯,我的托尼很会制造罗曼蒂克气氛的,英格兰男人在这方面的天赋像是娘胎带来的。不像中国男人,木头一根!”提到男友托尼,茹欣媛脸上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温情,女人味顿时彰显,一扫刚才跟栗秋谈房租时的尖牙利齿。 茹欣媛是急性子,刚提到要走,就一刻都不能等似的,“噔噔噔”下楼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海外剩女》之七)
Author: 张西
柳菁喆出生这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据文献记载,公历每年3月5日或6日,太阳到达黄经345度时为“惊蛰”。意思是天气回暖,雨水渐多,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惊醒了,可以春耕了。这是桃花红、梨花白、黄莺鸣叫、燕飞来的时节。 菁喆家里是母亲说了算,她给女儿取名青青。但肚子里颇有墨水的爷爷争辩说,既然小孙女跟“惊蛰”有缘,不如就叫“菁喆”吧。菁喆的母亲看到女儿名字时,还有点不敢念,说还是叫“青青”上口。爷爷就说,“青”字上加个“草”字头,有女子的美好;美好的女子再加上“两个吉祥”保佑,她的一生就更美好了。 母亲不高兴地说,加个“草”字头,又加了两个“吉”字,就加了麻烦,经常有人不知道怎么念这个名字,大家猜来猜去,说不准都叫她青吉。爷爷狡黠地说,我的孙女注定是个有文化的女子,长大了怎能与大老粗为伍,就不麻烦那些人把她的名字呼来喊去的,她贵气着呢。母亲虽然看不上爷爷的水平,但又斗不过他的酸气。想想这老头儿到底是读过黄埔军校,扛过枪、打过仗,有点见识的人,菁喆就菁喆吧。 梦想,梦想,梦想。其实梦想总欺骗着人们去追求,但最终的结果仍然是个梦。汉克斯的祖先漂洋过海来到美国,是为了逃避英国教会的迫害,可自己从中国漂洋过海来到美国究竟是为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菁喆很少去想。反正也想不出个头绪,管它梦想是什么,反正母亲什么都替她想到了,换句话说,到美国,是她母亲的梦想,菁喆只是替代母亲圆她的一个未曾实现的心愿。 这种被亲人赋予使命的日子很不好过,菁喆只想赶紧拿到博士学位,顺利找个工作,早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尤其是正常女孩的生活。如果非要说菁喆有什么梦想,这才是她每天都头疼的事情。 尽管2009年夏天,柳菁喆已过32岁生日,但她仍是麻州大学波士顿分校细胞分子生物系的在校博士研究生。像她这个专业,通常要读七八年才能毕业。可是菁喆现在就已经厌倦了,她不喜欢这个专业,她想早点拿到学位。但这根本不可能。一则导师希望她能帮着多做几年课题;二则自己工作还没着落,怕一毕业就失业;三则她也不敢贸然毕业,在实验室耗着,至少还能拿点钱。可这么耗着啥时候才是头呢? 菁喆本科和研究生阶段都是在新疆医学院生物科学系完成的,研究生时期的研究方向是动脉粥样硬化相关基因的转录调控,属于细胞分子生物学。菁喆出国后,开始跟着导师在麻州大学波士顿分校相关联的一个医疗中心细胞分子实验室实习。这期间,她一直往各制药公司投送简历,导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能理解外国学生的处境,他对菁喆说,一旦有公司想聘用,他愿意写推荐信。 医疗中心在波士顿市中心,距中国城很近,乘坐绿线地铁比较方便。菁喆在网上找到一所中国人出租的公寓房,位于波士顿布鲁克林市。在美国,无论买房还是租房,首先要看是好区还是烂区。所谓好区,一般是指小区环境好,安全的。说到底,就是白人和富贵者多的地方。不言而喻,烂区就是黑人、墨西哥人、印度人和穷人住的地方,治安问题成堆。菁喆虽然不富贵,但至少是高知女性,又是单身,从安全角度考虑,也得向“白富贵”靠拢。  
Author: 张西

茹欣媛的名字是她当大学教授的父亲起的。父亲很爱这个聪明伶俐的二女儿,希望她的成长过程一直都如她心愿。有趣的是,茹欣媛的名字也如她的婚姻一样,一波三折地改过三次了。当她读初中一年级时,毛泽东诗词《七绝•为女民兵照题词》中的“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已经风行好几年,受到感召的她,自作主张地把过于小资的“茹欣媛”改成了“茹英姿”。父亲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给女儿起名时的初衷就是,女儿可以做她想做的一切事,如她自己的心愿。

茹欣媛改名没多久,父亲就被红卫兵捆绑到街上游斗,父亲被送到劳改农场后,“茹英姿”内心有所触动,想把名字改回去。父亲制止说,当他不在她身边时,这个顺应潮流的名字反而像个护身符,可以保护她免遭麻烦。后来,父亲病逝在劳改农场。

考上大学后,茹欣媛抱着户口本,到当地派出所,索性把名字改成“茹心远”,她认为这个名字更贴合她的性格和志向。所以,大学时代,同学们都叫她“心远”。

茹欣媛来到美国后,她对从中国来的人介绍自己时还说,叫我“心远”好啦,我的心遥远到自己都够不着。但5年前,当她决定给母亲办绿卡时,突然意识到,最爱自己的父亲永远看不到她女儿正如他所愿的那样生活着,这样的缺憾令她心痛久久。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令她内疚的人是父亲,最无法回报的人也是父亲。因此,她暗暗做了个决定。

从那以后,她的电子邮件和手机上的名字都变回“茹欣媛”,她跟别人介绍自己时,总会说,叫我“欣媛”好啦,“欣然”的“欣”,“媛”呢,就是“女”字旁,加一个“爱”,既有“美丽”“丽人”之意,又可引申为“有爱心的女子”。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名字,他希望我做什么事情都如我心愿。茹欣媛把对父亲的爱响亮地表达出来,竟然是人到中年以后的事了。她也奇怪,为什么年纪越大,最最想念的人是父亲,而不是母亲,也不是女儿。

茹欣媛的异国婚姻夭折后,她又在维吉尼亚坚持了两年,完成了离婚、争取绿卡以及把女儿从国内接来的“三步曲”,然后来到波士顿地区。茹欣媛一边打工,一边陪女儿读书,同时寻找商机和新的爱情。一晃,她在波士顿已经住了8年。

从去年,茹欣媛开始跟男友托尼唠叨:“待的年头太久了,要动一动!”茹欣媛从22岁始至今,已在多个城市生活过,平均每座城市最多停留5年,也就是说,每隔四五年,她都要换一个地方,以保持她旺盛的活力和新鲜感。没想到会在波士顿住这么长时间,她有些厌倦了。一个月前,男友托尼去日本旅行之前,茹欣媛说:“人挪活,树挪死,我们换个城市生活吧。”托尼没有立即表态迎合女友,茹欣媛明显不高兴。她警告男友,你不想走,是你的事,但我得走。茹欣媛熟知波士顿的大街小巷,除了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的美式足球还能给她激情,其余的,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对她来说,第一桶金已经到手,第二桶金也快到桶里了,不可能有在原地挖到第三桶金这样的好事。如果再待下去,说不定已经到手的金子都得赔光,见好就收是智者。再说,人生苦短,只挖一口深井,或吊在一棵树上的活法很没劲。

茹欣媛想要离开波士顿。在这个年龄还攒着劲儿继续朝前走,她恐怕血液里的不安分浓度要比一般人高,脑子里的想法也比一般人多,自信心也比一般人强。

Author: 张西
栗 秋 栗秋出生于北京南城一个小知识分子家庭。她出生那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秋,即公历每年的8月7日或8日。每到这时,树叶开始落了,所谓“落一叶而知秋至”,庄稼也成熟了。立秋之后,依次就是凉风至,白露生,寒蝉鸣。于是父母就顺嘴唤她“小秋”。 正好“栗秋”与“立秋”谐音,所以就定了这个名字。栗秋长大后说,父母偷懒,以他们的智慧,怎么也能起个更有文化底蕴的名字。栗秋说,怪不得自己的前半生总觉得秋意浓,寒意重,原来“秋”字于她,是命中注定的。 栗秋在办理机票时,幸运地选了她想要的16号,意喻是:一个人在外一切都顺。栗秋有点迷信数字在她命运中每一个转折点的暗示。飞机已经飞过了俄罗斯、白令海峡、阿拉斯加、加拿大,终于飞向美国。国航上的空乘人员,都很漂亮得体,端茶送饮料,荡着暖意。这让栗秋的好情绪一直持续着。栗秋就在靠窗的位置,自从看到美国的国土,她就不停地俯拍照片。洁白的云絮,蔚蓝的天空,整齐划一却色彩斑斓的民居,波光潋滟的大海,清洌的河流和翠绿的树木掩映着的一座座城市,这是多么适宜居住的地方呀,看着都美,想想就爽。长年蜗居的栗秋,俯瞰着如梦如画的美国,眉宇彻底舒展了。是的,这是她向往的地方。但是她能顺利地在这儿落脚吗? 美国的国土面积比中国略小,东西方向比中国略宽,南北方向略短,人口是中国的一个零头,他们拥有多么空旷辽远的土地啊!美国的建国历史仅230年,但这并不妨碍美国从新英格兰的13个州迅速发展到50个州,也不妨碍栗秋对这片土地的憧憬。下半辈子换个环境生活,目标就是美国!栗秋再次暗暗发誓。一个来自东方国度的中年女知识分子,想要从地球的一端迁徙到地球的另一端生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梦,可这梦想很远又很近。 维吉尼亚 汉克斯跟菁喆聊了一上午哥伦布。虽然时断时续,有一搭没一搭,但汉克斯没有结束聊天的意思,而且只要菁喆一起身,他就会问:“你不会是不感兴趣吧!这是美国历史呢,我年轻时并没关注过,也就这20年,才认真研究它。我很想跟你分享,可以吗?”于是,菁喆不好意思了,又坐下来继续跟汉克斯聊天。通常菁喆在中午12点离开老人院,现在还有一个小时。这时,汉克斯抛出一个话题:“你知道美国的历史是从何时开始的吗?” “是从102个清教徒乘坐‘五月花’号到波士顿开始的。”菁喆凭着印象回答。 “错。是从120个英国商人和契约奴乘坐三艘帆船到维吉尼亚开始的。这批人比清教徒早来13年呢!坐下吧小姑娘,让我告诉你真相。”汉克斯得意而又机智地利用菁喆的错误,让她自动留下来继续与他聊天。 汉克斯老人正聊维吉尼亚时,菁喆的女房东茹欣媛刚刚卖掉位于西维吉尼亚州首府查尔斯顿的那套联排房。看到房款如数打到她的账上,揪着的心才松弛下来。茹欣媛打算用这笔钱,在波士顿投资一个“月子中心”。12年前,还在北京的茹欣媛,在一个国际交友网站上认识了美国西维吉尼亚州的房地产商汤姆,两人在网上聊得甚欢,三个月后,汤姆飞至北京,与刚刚拿到金融学博士学位的茹欣媛见面。一个月后,茹欣媛就以旅游签证身份,跟着汤姆一起来到西维吉尼亚州。他们先在汤姆家里同居了两个月,依旧觉得彼此都惬意,非常默契,于是两人到首府查尔斯顿登记结婚。那时,汤姆已有3套房产,但茹欣媛还是在结婚之前,动作麻利地购买了当地的一套联排小户型房。 茹欣媛敢于投资,一是因为手里有点闲钱;二是在观察汤姆操作房产的过程中,发现西维吉尼亚州正兴起一股“寻根潮”,南到得克萨斯州,北到密歇根州,西到加利福尼亚州的游客纷沓涌来,带动了查尔斯顿的旅游业的发展,而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来寻根的,想通过实地寻访,了解他们自己家族的变迁史,寻找他们祖先的踪迹,以及回味他们祖先生活的一些影像。大多寻根者,到查尔斯顿,都要租房住上一周左右;也有寻根者,一住就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他们就是想弄明白,当年祖先们在哪里做礼拜,在哪里生活,怎么盖房子,抱着怎样的心情等等。茹欣媛在心中暗暗庆幸,难道这不是商机吗?既然遇到如此好的商机,为什么不经营这个市场呢? 茹欣媛买房子既是为了投资,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嫁到异国他乡,不能两手空空。她必须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婚前房产,以防婚后突发变故时,连个住处都没有。当年还是知青时,她记住了两条口号,一是“深挖洞,广积粮”;二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茹欣媛认为,与汤姆卿卿我我的恩爱是一回事,为自己储备能量是另一回事。 茹欣媛嫁到美国那年是40岁。当时已离婚数年,为争得对女儿的抚养权,她从前夫家净身出户。她的第二任丈夫汤姆当时60岁,也是离婚数年,有3个儿女以及5个孙子。 茹欣媛最初落脚的西维吉尼亚州以前隶属维吉尼亚州,是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才分离出来的。 卖了房子的茹欣媛心情不错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她一边听着美国上世纪60年代流行的爵士音乐,一边想:男人和女人哪个更是智者?哪个更有欲望?哪个更有控制力?哪个更强?哪个更弱?翻开美洲的历史不难发现,男人只是女人征服世界的工具。 哥伦布少年时代就怀揣去亚洲的梦想,但他游说了十多年,最终才得到西班牙王后的青睐和支持,使得他的梦想没有变成空想,从而也改变了欧洲和美洲发展的路径。也正因为如此,哥伦布这个堂堂硬汉,才心甘情愿地把所发现的新大陆以国王和王后的名字命名,他对王后高瞻远瞩知遇之恩的感激,不言而喻。 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后,西班牙王国便开始继续在美洲到处开辟殖民地。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深受启发,1583年,她授权一名叫雷利的英国爵士也去北美洲开辟殖民地。翌年,雷利爵士遵照女王的旨意,派遣探险队到达美国的东岸。他把南卡罗来纳州到缅因州的整个海滨地区,外加大西洋上的百慕大岛都称作“维吉尼亚”,意思是“未结婚的处女”,在拉丁语中,它的意思是“属于春天的”。这是雷利爵士为了纪念终身未婚的伊丽莎白女王而刻意命名的。 茹欣媛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欧洲男人对有身份有地位的女性总是彬彬有礼,那是因为欧洲最强盛时,都是女人说了算。从那时起,男人们就养成了臣服女王或王后,侍候她、哄她开心的习惯。 在老人院,汉克斯表情复杂地对菁喆说:“英国人在北美大陆最初的生活过程是艰难的,几乎用了40年才得以勉强容身。早在1585年,雷利爵士把100名英国男子送到当今美国的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岛上定居,一年后,这批人返回英国,另一批掺杂着少量妇女儿童的英国人顶替他们,继续到这个岛上生活。然而,5年后,岛上一个定居者都找不到了,据说,他们中有部分人加入了当地土著的部落。这个英国最早的殖民地居民点被放弃了。” “100个人在一个孤岛上生活,如果不能及时供给食物,那不是饿死了吗?”菁喆想象着那凄凉的画面。 “对呀。其实这些人被送到岛上的第三年,为他们送物资的船只,遭到西班牙海军的猛烈攻击。英国女王伊丽莎白思考再三,认为供养区区百名殖民者,成本实在太高,于是这些殖民者成为女王的弃儿。”汉克斯面无表情。 “我们中国有句话‘最毒妇人心’,这女王也真狠心。” “她是女王,是政治家,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她,你就不会指责她了。”汉克斯一心维护英国女王留给后人的印象,“伊丽莎白女王去世后,1603年詹姆斯一世继位。3年后,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批准两个公司在维吉尼亚建立殖民地,以此继续寻找黄金。这年,英国的伦敦公司向北美洲的维吉尼亚又送去了100名定居者,他们中的一些是有钱的绅士;另一些则是没钱需要以工作还债的契约奴,他们于1607年5月到达维吉尼亚,创建了英国在北美大陆的第一个永久性殖民地:詹姆斯镇。这个地名,是以新国王詹姆斯命名的。” 菁喆摇头反对:“这不公平。既然是去一个新地方,为什么从一开始,到美国的英国人中就有富人和穷人两个阶层?” “这是一个好问题。人类社会到处都存在着不公平,即使美国也不例外。但我个人认为,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开始想办法去解决它。但那时,那些人连是否能生存下来都是问题,还能顾得上别的吗?伦敦的商人们对殖民地的艰苦一无所知,他们抵达时,已错过播种时节,他们既不懂建房,又不谙农事,所以第一个冬天结束时,居民们已死亡过半。但16年中欧洲各国陆续来了六千多移民,这些人包括了贵族、地主、契约奴、乞丐、罪犯,还有从非洲贩运来的黑人,主要以英国人、爱尔兰人、德意志人和荷兰人居多。可惜,他们中的四千多人都没活下来。” “北美洲那时也有土著人在生活吧?如果有的话,他们肯定帮助过那些欧洲人。”菁喆想当然地问。 “你说对了。早在5000年前,就有土著人在维吉尼亚州的土地上生活。公元1500年,土著人开始有建设村镇的意识。1607年,当伦敦公司送来100名定居者时,一支被称为‘波瓦坦’的土著部落已经控制了当地30多个部落。如果不是当地土著人教给那些欧洲人种粮食、盖房子,恐怕连一个定居者都活不下来。”汉克斯客观分析道。 “然后呢?” “那个结果,你和我都想到了。我作为欧洲人的后代为此感到很抱歉。祖先们活下来之后,陆续在大西洋沿岸建立起13个殖民地。为了争夺地盘和财富,他们开始用武器与大西洋沿岸的土著人战斗,土著人很愤怒,曾经杀死过340名移民者。当然,有强大的英国,维吉尼亚沿海的土著人部落全被摧毁,那里彻底成了英国殖民者的地盘。两年以后,詹姆斯镇就被建设得有模有样了。”汉克斯平静地讲述着美国历史的开端,菁喆听得心惊肉跳。 其实,茹欣媛的第二任丈夫汤姆的祖先,就是当年那6000名定居者之一,至于是什么缘故来的,又拥有什么身份,已无从考证。但据前夫所说,他的祖先最初以种烟草为生,后来只贩不种,他们一度又改为销售棉花,美国禁酒运动之后,他们又干起贩买苏格兰威士忌酒的生意。到了他的父辈,转为从事房地产生意。 茹欣媛与老汤姆的婚姻维持了一年半,终以老汤姆有了婚外情而迅速瓦解。 
Author: 一丁
最近资生堂公司总部组织一部分人到日本游览学习, 我们也在这部份人之中。 我们到日本的时间是2015年4月14日。天公不太作美,下着小雨, 天气阴沉。 因为飞机是从新泽西的纽瓦克机场直飞东京成田机场,又是美联航的飞机, 乘客中似乎很少日本人,大概有一半是大鼻子的西方人, 另一半是亚洲人,但不清楚是哪些国家的人。 看看周围的亚洲旅客中,个头矮小,体形臃肿的人不少, 不知是哪些国家的人,只是不像日本人。邻座靠窗坐的是个日本女孩子,20多岁,不过,除了她要出来如厕时会打个招呼外,整个航程没有说过一句其他的话。 美联航的服务真是不敢恭维。 飞机上提供的饭菜质量远比不上日航,韩航和中航。味道不行不说,配备的甜点之类甜腻得不能入口。有一餐面条还凑合,不过数量又少得可怜。伙食不行也就罢了,水也送得少。记得从前乘日航的飞机,空中小姐送水跑了一趟又一趟,绝对比美联航服务周到。 见惯了大城市机场辉煌的大厅和熙熙攘攘的人流,东京成田机场颇让我感到意外。从下飞机到通关, 没感觉是到了一个大机场。下飞机后,经过很短的步行,就到了一个很小的大厅,等着办理进关手续。厅里等着入关的人似乎全是我们这架飞机上下来的人,人并不多。如果是在中国或者美国,那通常是一个窗口排一个队,人群很自然就分散了。但是这里不然,即便是没有多少人,旅客们也被隔离栅栏束缚成一条队伍,绕了好多个弯。大厅低矮狭小,不像一个大城市,大国或者大机场的通关之地。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觉得这似乎不符合我对日式服务的期望. 不过, 通关之后乘车倒是很方便,出门就是等车的地方,旅行社安排的人帮我们购买了机场到东京城里的巴士票。 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车票价格大概30美元, 似乎跟美国差不多。 感觉东京成田机场的功能是分散的,像是无数个小机场组合在一起接待乘客,各行其道,互不干扰。从下飞机到上巴士, 除了取行李时看到有些其他航班的旅客在其他的行李转盘周围等行李之外,我们没有看到乘坐其他航班的旅客。 巴士上的乘客不多,不少空位,车子也比较新,很干净, 没有异味。从机场到东京一路上看不到田野,也看不到民房,沿路都是商业或者工业建筑。民房也不知都到哪里去了。 机场到东京的路上绿化不好,没有空地,自然也就没有绿地。巴士上的乘客很少讲话,即便讲话也声音很低,车上非常安静。 开惯了美国的路,日本的车道狭窄得超出想象。同样宽的道路,日本能排4条车道,美国可能最多排三条,日本道路上的车道几乎和我们的巴士的车身同宽。还有一点不同的是,日本的道路同英国的类似,司机座位在右边,车辆靠左行驶。猜想这是因为日本当年开始西化时,主要学的是英国和西欧(当时美国还没有盖过英国, 呵呵)。 看日本的报纸,上面的汉字和假名几乎平分秋色,很难看懂。但日本的路牌路标倒是大部分用汉字标注,很容易辨认。我觉得, 即便不懂日文, 到日本生活应该不太困难。 虽然日本的道路狭窄, 车道也狭窄,但东京的交通十分通畅。从机场到东京涩谷区的酒店,一路上除了等红绿灯之外,畅通无阻,颇让我感到惊讶。倘若在北京或者上海, 不堵车几乎是不可能的。同北京上海相比, 东京的特点就是路多, 常常看到好几条平行的道路,给人的感觉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大家不必争一条路。 其次, 日本的司机都非常守规矩,给我们开车的司机从来不抢道,从来不抢红绿灯, 所以,很难有车在绿灯变红灯时堵在十字路口。最后,东京有无数座高架桥,有些地段或者公路枢钮甚至有三层行车道,真可称之为立体式的,所有的车都在各行其道,互不干扰,等红绿灯的时候并不多。总体来说,在交通方面,上海同东京还有点相似 , 就是路多,不像北京的道路那么少。 东京非常干净。大街小巷都是一尘不染, 真可谓卫生无死角。几乎任何一家小店都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让你觉得非常放心。 东京的摩天楼并不多,在东京转了好几个地方,一路上所见大楼大都在15层以下, 估计是考虑到地震的因素。 但是,建筑群在联绵不断的延伸,基本上看不到空地, 楼和楼之间距离很近,甚至只有一尺不到的空间。 没有空地,自然也就缺少绿地。许多街道两边有些树,但这些树的树冠都很小,大树枝都被修剪掉了,基本上无法产生绿阴, 也改变不了东京绿化不好的印象。 问导游为什么马路边的树要修剪得光秃秃,导游也不清楚。东京的绿地和绿化,似乎只是在皇宫周围情况好些。还有明治神宫里面树林茂密,凉风习习。这种情况类似北京:凡是绿树成荫的地方,都是古人留下来的。 次日的乘巴士游览市容再次印证了我头天得出的印象:东京的交通基本上没有阻塞, 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车,等红绿灯从来没有需要等两次,要么遇上绿灯马上就可以穿过十字路口,要么是遇上红灯停下来,绿灯一亮就可以穿过,不会因为车太多等下个绿灯。 不过, 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日本的人。 我们在东京的新宿时尚区域整整逛了一个下午,期间街道上人流不断,熙熙攘攘,是观察日本人的好机会。日本的年轻姑娘无论胖瘦高矮,皮肤大部分都比较白皙细腻,个个丰姿绰约,打扮入时, 看上去似乎无忧无虑,很多人脸上都带有笑意。结伴的姑娘们更是笑语不断。 无论男女, 基本上看不到胖子。日本的女孩子个头也不矮,看来比成都的女孩子要高,平均身高丝乎不亚于北京上海。倒是年纪大的人身材比较矮小,相貌也很一般,年轻人似乎普遍高大一些,但是看上去没觉得气质上同中国人有什么不同。 当一个日本女孩子注意到你的目光时,只有很一小部分会对你微笑一下,像美国人那样。但大部分人是把目光转移走,眼光里似乎还带有几分不屑,似乎意思是:看我干什么? 这一点不如美国女孩子。但是还是比中国的城市强。在中国城市, 如果一个男子观察女孩,被女孩子看到后,吃白眼几乎是肯定的。 日本商场的售货员,特别是时尚用品柜台的售货员,更是美女多多。不仅相貌姣好,而且待客不卑不亢,热情而不失分寸,绝对没有追着客人要客人买东西的现象。她们心里怎么想,我不得而知,但是至少表面上没有让客人不舒服的感觉。 日本的街道上,无论男女老少,走起路来都是专注向前,目不邪视,似乎没有他人存在。对我们这些游客,路人更是视如无物。 日本人也不是只是对外国人缺乏热情,他们自己人彼此之间似乎也是这样。我们同行的人里面,漂亮女人不少,穿着打扮也都考究入时,单从外表看,日本人也看不出我们是外国人(旅店里前台的服务员总是用日语同我们打招呼, 可资佐证)。即便是走在小路上,或者电梯口,遇到的日本人从来没有主动和我们打过招呼, 也没有过点头致意。这点在美国是不可想象的。在美国,走在大街道上,因为人太多,人们之间也不打招呼;但是走在小路上,互不相识的人见面时大都会打个招呼,道声好,或者互相笑一下,点点头。从这点来看,日本人似乎不好接近。 日本的男人穿着普遍比较讲究,街上不乏西装革履的男士,总体看来穿着比中国的男人强, 几乎每一个人的穿着都有一定品味,而且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一个穿着邋遢的人。我的感觉是,日本大概没有赤贫如洗的人。即便是美国,也能看到无家可归的人,波士顿城里的路口,常常可以看到有人站在那里乞讨,在我们的购物商场附近, 就有好几个无家可归的人。而我们在日本的一个星期里,去了不少地方,包括一些著名景点,没有看到一个乞丐, 也没有看到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不仅看不到无家可归的人, 在日本基本上看不到面容愁苦的人。结伴的日本人多有笑容,似乎很快乐;单独的日本行人的面相则比较严肃,甚至也有神态傲慢的人,但是他们的面相上看不到愁苦。而在中国,即便是北京上海, 你只要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不少面目忧愁的人,甚至一脸苦相的人。那种愁苦的面容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得多少年的愁苦才能形成那种面容呀! 总体说来, 日本的男人同其他东南亚地区的男士一样,骨架偏小,肌肉也欠发达, 似乎不比中国人更强壮,走路的姿势不如女人好看,有不少男士站立的姿势颇为难看,离中国人所说得站如松的要求还差得太远。可以说,把普通的国人放在日本,确实还很难看出同日本人有何不同。 印象最深的还是日本的餐馆。日本的餐馆,似乎规模都不大,至少我们没有见到很大的餐厅。个个都是井井有条,窗明几净, 家家都让客人吃得放心。我们的旅店附近,就有不少小餐馆。但是,似乎生意也大都很清淡。 顺便说一句,即便是辉煌的五星级酒店旁边,也有很多古旧的小建筑,小建筑的底层有很多小店铺。倘若是在中国,恐怕在建大酒店之前统统给拆掉了。 日本餐厅的餐具十分考究,精细,雅致,小巧。比如啤酒杯,大概只有国内酒杯的一半容量,放在桌子上都不占多大地方。其他餐具也都小巧玲珑,十分可爱。而且上不同的菜,往往用不同的餐具。比如我们吃的鸡蛋羹,侍者特意告诉我们要使用一个很小巧的木勺子。吃汤用普通勺子,基本上见不到美国的那种大盘子。 餐具的小巧实际上匹配的是食物的小巧。在餐厅里吃饭,那可真是得有钱还得有闲。入座以后,要了饮料之后,不久就开始上菜。每次都是一个很小的盘子,或者形状各异的小碗,小杯等等,里面装很少的食品,但是摆设的非常好看,每一样菜,看起来都像一幅画,说赏心悦目丝毫也不为过。看得出来,对每一道菜,厨师都处理得一丝不苟,你能感觉到厨师对客人那种真诚和努力。我同老婆说,单单洗盘子刷碗,就不知要费多少工夫,价钱不贵能行吗? 酒店里的西式自助早餐也非常丰盛。说是西式,其实也提供了不少日本食品。但餐具比较大,至少有大盘子大碗。各种甜点,各种饮料,各种沙拉, 各种粥,各种面包,各种从没有吃过的青菜,各种海鲜和牛肉猪肉,煎炒烹炸的都有,在美国的酒店餐厅里,我还从未见到过如此丰盛的自助早餐。我揣测,日本人肯定会想,这些外国人怎么会如此贪吃,有如此大的食量? 我们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旅游点,顺便到旁边的小商店里看了看,买了一点当地特产。店里的女服务员笑容可掬,非常淳朴可爱。价格上应该是一视同仁,我们买东西,似乎不必担心因为我们是外国人而受到欺骗。这点在美国恐怕都很难完全做到。美国的大小商店里的商品倒是是明码标价,不必担心挨宰。但有些需要估价的地方,比如修车行,华人挨宰的可能性还是很高, 我们在美国听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我的儿子和他的前女友就曾被一家车行狠狠地宰了一回,而他们的英文还都没有外国口音(我儿子的前女友是出生几个月之后就被抱养到了美国,我儿子是6岁半时来美国的)。 在日本还有一件让人印象很深的现象是,日本人的鞠躬是有名的。我们每到一个旅店或者饭店,门口总有人迎接, 口中连说欢迎,同时还不停地鞠躬。办完入住手续,拿到钥匙去电梯口时,就那么短短的几步路,总有旅店里的人员不停地鞠躬,口中连说感谢。在离开旅店时,又是同样的鞠躬和感谢。 不仅看到了多得不可胜数的鞠躬,听到了不可胜数的感谢,还看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挥手告别。 比如我们离开一家温泉酒店时,酒店的5个女工作人员,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排成一横排,在我们出门时不停地鞠躬,等我们上车后,仍然没有离开。熟悉日本情况的一位团友说,她们要在巴士离开时,挥手给我们送行。果不其然,在我们的巴士起动时,这5位工作人员同时向我们不停挥手,一直挥到我们看不见为止。 还有一次我们在一家餐厅吃完午餐,里面的女侍应生随同我们专门走到停车场的巴士旁边,在巴士开动时用双手向我们挥手告别,一直挥到我们看不见他们。小姑娘看起来十分单纯可爱。我们在访问过公司总部之后, 乘坐高铁到京都去。由于时间关系,来不及在餐厅用餐,于是旅行社安排了便当,由餐厅派人送到火车站, 让我们在火车上吃。 在进站之前,餐厅派来送餐的两位男士就到了, 但他们并不是送到就走,而是等在那里, 要把两大箱午餐盒送到火车上。我们上车之后,他们把午餐盒搬到车上, 然后下车站在月台上,并没有离开。 在火车开动时, 他们先是对着我们的车厢鞠躬, 并且保持鞠躬的姿势直到我们的火车驶出站台, 然后就开始对不停地挥手向我们告别。 一直到看不见他们为止, 我们没有看到他们停止挥手。 在凡事讲究形式的日本,这也许只是一种形式和礼仪,但还是让我们一行非常感动。火车开动之后,我的午餐就放在了面前。午餐盒是一个一英尺见方,七八寸高的盒子, 外面包有一层塑料布,打开塑料布是一条类似丝巾的浅红色的布,打开这块布就看到一个非常精美, 看起来像像漆器一样的黑盒子,不拿起来盒子,看不出来是硬纸盒子。盒子分两层,打开后琳琅满目,开胃品,主餐,调料,甜点,撒拉等应有尽有。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丰盛的盒式午餐, 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午餐盒。就连包午餐盒子的那块布,也因为颜色漂亮,质地柔软,大家没舍得扔掉,都收藏了起来。当天晚上去吃晚餐时,我们的带队,公司的主管之一(一位美国女士),已经把这块布当作围巾用上了,而且看起来还很漂亮。 从前,我也想象过日本人的住房。我们原先以为日本人都住在高楼大厦里,住所非常狭小。这次在东京郊区和高速公路两旁都看到了很多国内所称的独栋住所。这些住所从外形来看, 颇像中国的老式传统住宅,屋顶很像中国的小亭子,只不过没有挑檐。 所不同的是,中国的传统房屋往往只有一层,而日本的房子大都是两层小楼,这点又颇像美国的独立单家庭住宅,只不过房子之间的距离保持在最低限度,几乎墙贴墙,没有美国人的房子有那么大的院子。 房子也许没有美国的房子大,但是外观远比美国的房子漂亮。概括起来说, 日本的传统式样的独栋民房,似乎是中国式的屋顶放在了美国的两层楼的墙上。 此外, 房子的承重墙体看起来像是水泥或者砖石结构,不需要很多保养, 而美国的房子, 即便是百万豪宅甚至千万豪宅,也都是木结构,需要防水,防白蚁,防腐,维护起来要麻烦得多。 房子的外墙似乎像美国西南部各州的stucco (一种水泥材料),外涂油漆。相比之下,美国的房子外墙大多用塑料片挡雨,而这种塑料片实在是难看。美国的房子屋顶大都是油毡,西南部各州的房顶多是红瓦, 红瓦当然要比油毡好看。而我所看到的日本的房子屋顶全是瓦,而且屋瓦是青色的,瓦的质地细密,光泽,光滑,远比美国西南部的红瓦漂亮。屋瓦安装的质量也非常好,横平竖直,严丝合缝,平整工稳,甚至有些光泽,在蓝天白云之下,非常好看。大部分房子的外观设计的非常美观,非常讨人喜欢。 虽然独立房子之间的距离很近,但还是大都有个很小的院子, 看到不少家庭里的院子里苍翠欲滴,甚至花团锦簇,清静宜人。 日本的艺伎表演 京都的艺伎表演名闻遐迩,公司也请我们前往一观。剧场很漂亮,老式建筑,重檐飞阁,古色古香,周围还有亭台烟柳,小桥流水。想象当年此地没有那么多游客的时候,到此听戏看表演,真是一个绝佳的去处。这么好的地方,现今游客如云如潮,是无法找回从前那种感觉的。 艺伎的服装很娇艳,非常衬人, 不漂亮的女子穿上都能姿色动人,更何况美女穿上!表演的艺伎有20个之多,两厢另有演奏队,演奏者里面有男女乐师,演奏的都是古典乐器,好似中国的古琴,枇杷之类乐器。音调大都舒缓悠扬,只有一场戏里,似乎是讲与蜘蛛精斗争的事,乐器的旋律和音调比较激越急迫。说实在的, 剧情介绍非常简单,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演出,真的不知所云。同行的队友里面,至少坐在我旁边的两人开演不久就鼾声大作,令人哭笑不得。不过,服装和背景绝对是美幻美伦,就冲着这种美感也颇值一观。 由此想到中国的京剧和其他地方戏曲,比如越剧,粤剧,豫剧,黄梅戏等等,公平的说,除了服装和背景道具未必能够胜过艺伎表演之外(当然也不是说就不如之),其他如唱作念打,都远胜之,可以说不属于一个数量级。从服装来说,艺伎的服装固然漂亮,但是形式单一,变化只是在色彩图案上,因为角色很少,无非是艺伎和类似皇后的两三个角色,而相比之下, 京剧里的角色多多,我这个外行都知道有青衣,花旦,老生,须生, 老旦,武生,唱腔有二簧,西皮等,反映各种不同人物的性格和心理状态。 各种角色所表演的动作也需要符合人物特点,甚至有很多高难动作,更非艺伎表演所能比。 服装更是要与角色匹配,因此而变化多端。如果说艺伎表演都可以作为日本的国粹而得以妥善保留保护,中国的各种戏曲就更有N倍的理由保留。 来日本之前听说日本的绿化很好,森林覆盖率有70%以上,到了日本才发现,日本的大城市及其郊区的绿化也非常之差,从京都到关西机场,车程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大概有90英哩左右,一路上只有小块绿地,不成规模,面积很小,基本上没有绿地。所看到的传统民房,大片的很少,多数都是在二三十家左右,散居在各种工业建筑中间,看上去让人纳闷,为什么民房要同工业建筑混在一起,距离这么近?猜想是日本的地皮紧张,不得不如此吧? 日本的高速公路似乎大部分都是高架路。我们从京都到关西机场,一路上只看到我们的路面大概同路边的楼房的三层楼同高。不过,一直到我们到了机场,都没有看出来我们下面是否还有一条高速公路。我猜想有可能是高速支在高架上,是为了节省土地,但是无法确认。 京都的旅游多少让人有点失望。我们看了一间罗汉堂,名为“三十三间堂”,里面有几百罗汉,是杉木刻成,里面是空心的,颇有些壮观,令我想起多年前在苏州看过的罗汉堂。但是,苏州的罗汉堂属于一个庙,罗汉堂只是庙宇的一部分。而日本的罗汉堂则不然,罗汉堂就只有这么一个堂,其他就没有了,可见其形制规模之小。 我们还参观了金阁寺。金阁寺类似于北京西山碧云寺的某一个楼,记得我当年在碧云寺时,还特意拍了一张比较漂亮的一座楼宇的照片。所不同的是,京都的金阁寺周围有金帛贴在外墙,自然比较金贵。金阁寺倒是有些其他建筑,但总体来说,规模还是不能同中国的寺庙相比。此外,古建筑的价值也不能只看其规模。但是, 在价值相同的情况下,规模大的自然要胜过规模小的。我曾经对京都的旅游寄予很高期望,心想京都乃千年古都,一定有很多可游可观之处,没想到似乎可看的地方并不多,很有些失望。 说到日本人,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是在日本的街道上, 看不到游手好闲的人,所有的行人似乎都是去往一个目的地,这个目的地也许是工作单位,也许是商店,也许是餐馆,日本人也许是赴约,也许是去购物,他们目不邪视,专注地向前走。相比之下,在中国到处都可以看到无所事事的人,其中不乏三五成群的年轻人。日本的社会秩序好,犯罪率低,大概也跟人人似乎都有事情做有关系。 我们去的一家餐馆,已经有300多年的历史了。里面古色古香,但是干净温馨,一如其他比较新的餐馆。服务生大都是老太太,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本来是要坐榻榻米的,因为队友们都不习惯席“米”而坐,餐馆特意为我们准备了一种低矮的椅子,坐上去的感觉同榻榻米差不多。上菜都是跪着上,一道又一道, 工作量真够大的。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工作到午夜时分,真是不容易呀。这家餐厅里还有一个表演杀鱼的节目。 一个专职的杀鱼师,大概有40多岁,穿戴打扮很像中国的道士。一个类似茶几的砧板,上面放置了一条鱼,也不知是什么鱼,大概有六七斤重,他杀鱼的工具有一把两英尺长的刀,还有一双铁筷子。表演的形式有点像在美国的有些餐馆里吃铁板烧时,烧烤师傅的表演。不同之处在于铁板烧的烧烤师傅的表演更注重娱乐,而这位杀鱼师傅的表演更加庄重严肃,颇像一种宗教祭祀仪式,当时的确让我联想到诸葛亮借东风时的表演。这个杀鱼的师傅的祖上是给皇家杀鱼的,此后历代都是从事这一职业,表演杀鱼,到他这一代是第三十一代了。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在这家古老的餐厅表演杀鱼。按照一代人20岁计算,也应该有600年的历史了。但是我没有听清楚,他现在是否偶尔还去给皇室表演杀鱼。杀鱼的原则是手不能接触鱼,只是靠刀和筷子把鱼刺和鱼肉分开。这位师傅表演完之后,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根鱼肠子,一条完整的鱼肠,足有四五英尺长,被他用筷子和刀摊在几案上。 由此想到,日本是一个特别重视形式美, 讲究过程的民族。杀鱼都能杀出一套仪式,饮茶也能饮出一套仪式,自杀也有一套仪式,自杀也要死得有美感。其他事情,我不知道的,可能还有其他的仪式。所以日本讲究礼仪,也是对这种形式美的重视与追求,有的时候,内容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反而是形式。早就听说日本人送礼物, 也许有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有千层包装,美幻美论,打开后发现只是一双筷子。这类事情,在中国人是不可想象的。中国人太讲究实惠了,相比之下,形式似乎不怎么重要。 回想日本之行,印象最深的还是日本餐厅里精美的食品以及精美而小巧玲珑,雅致精巧的餐具,还有日本人的敬业精神。至于日本人非常引以为荣的游览胜地,在我们中国人看来,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兴趣不大。这也难怪,中国毕竟是个大国, 曾经有辉煌的历史,国力强盛时,自然能够造出辉煌的建筑,形制也要同”天朝上国“相匹配,所以中国的古迹,同日本的不在一个层次上。日本的古迹因为少,因为历史不如中国悠久,所以特别重视,动不动就列为国宝,而我们中国,历朝政府对于古迹和文物都不甚重视,甚至一掌权就对前朝建筑一把火焚烧净尽,或拆除净尽,其中49年以后的政府对文物和古迹破坏最力,偌大一个北京城,一个命令就扫地一空,再来一个文革破四旧,多少代的文化瑰宝毁于一旦,罪过呀! 由此联想到毛泽东。毛泽东固然是一代伟人,关于他的功与罪,在他去世已近40年的今天,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对他的褒贬,甚至可以撕裂我们这个民族。我不具备批评毛泽东的资格,但我总觉得,毛泽东纵有盖世之功,他也没有任何资格来毁坏中华文化。且不管毛泽东破四旧的动机是好是坏, 即便是出于好的动机, 但是对他的评价, 总不能把动机和后果混为一谈。再美好的动机,如果造成了最恶劣的结果,那也应该是罪莫大焉。 他的开国之功劳能否同他毁坏中华文化的罪过相抵,我持怀疑态度。我想,假以时日,历史会给出一个答案。不说别的, 单单一个北京古城,被49年后的新政府拆成那个样子,如果此事发生在日本,这个执政党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是一天也无法再生存下去的。 我还联想到,即便是清朝有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人如麻,血流成河, 其罪过也难比上对中华文化的毁灭或破坏。同理, 即便是当年残酷如日本人,也没有毁灭中国的文物和古迹。对比之下,49年后的政府对中华文化的破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扯远了, 书归正传。日本虽然科技发达,但我觉得,日本在拥抱新技术方面,实际上可能有点跟不上形势发展了。何以见得? 日本的品牌竞争力似乎在下降。即以美国市场为例,电器方面,韩国的品牌已经取代了日本品牌,成为美国人的新宠。我购买洗衣机和烘干机时,就看不到日本的牌子,最畅销的是韩国产品,价廉物美,功能齐全。我在日本想买一台美容机器,问导游日本人用什么搜索引擎。她回答说是谷歌, 而中国已经有了百度。手提电脑时代, 市场上还有一部分日本产品,到了手机时代,几乎看不到日本产的手机,有的只是三星和LG同苹果手机平分天下。连中国现在都山寨出了小米手机,靠价廉物美占领了一大块市场。中国的联想生产的电脑在美国有相当大的市场份额。所以我感觉日本对上绝对服从的文化,实际上可能抑制了日本民族的创新能力和开拓精神。日本可以把一个个局部的程序或者产品做得尽善尽美,但在整个社会资源的整合方面,在宏观的战略眼光和布局方面,可能缺少一种大局观和把握宏观的能力。这只是我的猜测和隐隐约约的感觉,有识者自能鉴之。 记得李宗仁先生曾经评价过日本军队的侵华战略,他说日本军队的高层都是战术家(大意如此), 但是缺乏战略眼光和控制大局的能力。其实,军事斗争需要战略家,工业,科技,教育,企业,经济等诸多方面又何尝不如此?在波士顿机场,有自动的登机服务机,我用订票付款的信用卡刷一下,就可以拿到登机牌和行李条,然后自己动手把行李条系在行李上,机场服务人员只需把行李承接一下,转手放在传送带上送走就行了。效率很高,费时很少。而在日本最新的关西机场,我们两人的登机手续,就像我1989年出国时在北京办理登机手续一样慢,一样落后,同打扮入时的柜台服务小姐以及辉煌敞亮的机场大厅相当不匹配,就好像这20多年里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互联网革命和高科技发展似的。 以上只是我个人对日本的一点粗浅印象。日本这么一个复杂的国家,短短几天,浮光掠影,谬误之处一定很多,望有识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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