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华盛顿广场饭店鲍勃迪伦,在这里写出了不朽的反战歌曲《答案在风中飘》,并且第一次在公园演唱,就大获成功。他和琼贝兹住在旁边的华盛顿广场饭店,315房间。琼贝兹在歌里唱到:Now you’re smiling out the windowOf that crummy hotelOver Washington Square罗伯特德尼罗和阿尔帕西诺在这里的小剧场首次登台。艾伦金斯堡,曾经在这里和他的男友一起,朗诵自己的长诗《嚎叫》,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最后赤裸着拥抱在一起。杰克凯鲁亚克,因为帮杀死同性伙伴的卡尔藏匿作案工具而被捕。卡尔则把尸体扔进了哈德逊河。这里有一条街的名字,叫Gay St。在这里出现过的名人,可以列一个长长的单子,海明威,芭芭拉史翠珊,爱伦坡,等等等等。他们吸大麻,唱歌,朗诵诗歌,小偷小摸,疯狂地反对主流,过着与正常逻辑不一样的生活。然后。。。然后曼哈顿的房价就一直涨呗。那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就住不起这里了。格林尼治村变成了一个商业中心和观光地。能够来此游手好闲的人,都是从远处赶来的吧,比如说我。街角开了家很大的Urban Outfitter,顺着墙转过去,就是公园了。有个衣衫褴褛的人过来打招呼,也许不能说是褴褛,美国人穿的都很普通,他只是看起来不够干净而已。看我拿着手机,他就好心地让我多拍些照片。几个人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玩纸牌,隔壁的桌子上俩人在下棋。走到拱门前面,中间圆形的喷水池在冬天是干的,周围坐了一圈人,就像罗马的许愿池一样。水池中间,有一对情人亲来抱去。一个黑人小伙子,站在池边,举着”Free Hugs”的牌子,到处找女孩子吃豆腐。水池周围的空地很大,有几个人拿着有独脚架的相机,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拍。拱门正前方,就是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有一个鞋上满是铆钉的男人在忘情的演奏。间歇的时候,他还会叫卖自己的CD,两块钱一张。唱歌的人有好几堆。我走到Joe面前,停了下来。他可能有60岁了,鲍勃迪伦他们在这里唱的时候,Joe可能刚出生。他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唱歌。我说我不会,听听就好。他就问我要听慢歌还是快歌,我说慢的吧。他就唱了一首。Joe的旁边是Bobby,他们两个是老相识,今天天气特别好,于是就一起出来了。他在四月到十一月之间的每一天,都在这里唱歌。每唱完一首我们就聊聊天,因为我不会唱,Joe就在副歌里给我找了一些简单的歌词,唱到那句的时候,他就先小声提醒我,我才知道发声。有5,6个人围观,大家笑眯眯的,唱的很HIGH.
Joe和Bobby唱了一首老歌,To love somebody.旁边还有人要求给我们照相,我也答应了。Joe也说要给我照一张弹吉他的照片,放在他的网站上。我说我不会弹呀。他说,你可以pretend.. 告诉了我他的网址,让我过两天去看,他会放上去。我才注意到他的帽子上写着一个www.umo.com 。Joe说这是他的网站,我其实看到了,但这么酷的域名,我以为是哪个赞助商提供的。
————————————我在两年前写完这些之后的不久,把Joe唱歌的视频放在YouTube上面,写信告诉了他。Joe回信说,他也已经把我的照片放在他的网站上了,他记得那天下午遇到我的每个细节,包括我告诉他,我为什么那天下午会出现在曼哈顿和华盛顿广场,他说希望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去那里,和他一起唱歌。在暖和的四月到十月,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那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昨天,我收到了一条叫AL的人在视频下面的评论,只有一句话:Joe died 3 days ago.我不认识AL,视频也只有38人次点击,AL的网页我也去看了,全部是发生在华盛顿广场的各种视频。我是一个记性不怎么样的人,只能记得一些无关痛痒的电话号码和人名,但还是清晰的记得那个华盛顿广场的下午,记得Joe和那个玩牌的Barry。世界上有很多人,每天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无法和他们相知相悉,从此展开长远的情谊。即使有交集,也是短短的一瞬。我去Joe的网站上找他的消息,他的网站做得很简陋,看得出很久没有更新,我两年前的照片还在那一页上。看到了很多他过去的事,他如何在华盛顿广场坚持音乐创作和传播,做慈善,如何出现在纽约的新闻媒体中。还有他在Amazon上面卖的唱片,写的音乐。他就是那些现在还每天生活在华盛顿广场的人群中的一个,就像纽约时报说的:The Beat Goes On And On...Joe只是他的中间名,却被人人传诵,Joe其实和海明威有一样的First name,他叫Ernest Budnick.没有在哪里看到他死了。他自己也没有说。我不确定,于是又给他写了个信,问他是不是还在那儿,不是让我回去和他一起唱歌吗?天快冷了,再不去,就要等明年了。Joe始终没有回复我。我一直有点奇怪,为什么AL会告诉我这件事。也许AL觉得我贴了Joe的视频,就不再是Joe的陌生人了吧。